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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下,”此刻,一直冷眼旁观的何瑶,终于离开了屁股下的旋转皮椅。她慵懒地抻了个懒腰,一道曼妙多姿、前凸后翘的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俏皮地走着猫步,走向了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汹涌澎湃的黄一迅。黄一迅瞧了我一眼,我的敏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这仿佛是钟锐的计划之中。
这无疑洗净了他蓄意伤人的嫌疑。何瑶就像一任抛绣球待嫁的闺中女子,黄一迅就像头上挂着绣球的幸运儿。她使出了平时一贯吸引男人的手法,慢慢地把娇躯往他身上靠。
“……钟先生,我很快就回来了。”苟延残喘的可乐,仍然紧捂着小腹的伤势。他面如土色,悔恨自己把刀子捅深了,血流不止。
“你去哪儿?”他一边扶墙,一边踉踉跄跄地离开。我知道,他必须马上去医院。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了。我想阻止他,何瑶却不露齿地冷笑着。
“他是死路一条了,懂吗?”
“……”我怒视着在场的人们,却无可奈何。不止一次,已经数次了。他们往往不会出现,每每出现就犹如晴天霹雳。
何瑶犹如遇上了新宠,黄一迅也没有明显的拒绝之意,“神探,为什么是他留下,因为他相信这个世界的发展规律,是如我们所执行的一样。你却不相信。他,显然就不相信。”
“不相信,就不遵循。不遵循,就会违逆。违逆的下场,就是一无所有!”
钟锐给了她亮嗓的机会,她唱出了钟锐伪装的低调。可恶,可乐一直硬撑着,乒呤乓啷,包间的餐具,给他洒了一地。
他捂着小腹,手心很快染上了一层鲜红的湿漉漉。
“你们才是真正的违逆自然!”我吼出了心声,然后连忙跟上。此刻,强忍着剧痛的可乐,已经乘上了阿特兹爱骑。一卷纸巾,被他抽出止血,擦汗,很快就抽光了……
这个场景多么熟悉?就在一个小时前,他宠幸的秘书,同样取出了一枚利刃,捅进了自己的小腹!
“你去哪儿?”我拉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他居然还逞强,打着了阿特兹。他遇见了我,居然兴奋极了,渐渐微弱的生命力,体内的蓝色火焰,竟然回暖。
“你不能走!”他拽着我的胳膊,多么盼望我的手上仍有着向他承诺的一百万。但是,我已经完全充公了。我必须把他逮捕归案,否则,只会徒增一条人命!
“……我去找‘万事通’,‘万事通’,他能帮得了我!”他不停地冒冷汗,然后往后座上取了一件风衣,披在了单薄的肩上。
“不行,”我拿出手机,即将报警,“你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把自己交由警方保护,然后转做污点证人,尽全力,指控他们的罪行,由法官审判!这样一来,才能真正帮到你。”
可乐使劲地眨巴着双眼,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心率逐点逐点地被痛楚打乱。他居然驱车直行!摇摇摆摆地横跨在大马路上,多么危险的举止啊!
“呵呵,”他发白的嘴唇,冷笑了起来,竟然是那么可怕。
“审判?我还不是要去坐牢么?我出来混,差不多二十年了,身边的女人、弟兄,走的走,散的散,你以为我不知道蹲大狱是什么样子吗?你知道,拥有着这么一个金融系统的人,手段有多么硬,本事有多么大么?就连一个银行行长,都无可奈何!呵呵……”
“你就这么不怕死?”尽管他已经视线模糊,但是他仍然思路清晰,车子犹如遭遇了大风的海上小船,几经摇曳,还是勉勉强强泊岸。我看着路况,也是危机四伏。
这儿可不像城区,四周不时侵袭着刹不住车的前四后八。
“谁不怕死?”他一个向右猛拐,车子转悠了许久,来到了一户菜市。“如果纯粹是怕‘死’,那么也活得太肤浅了,不是么?一般人怕死,不过是害怕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对吧?我跟你说,像我,像他那样的人,之所以比一般人强,因为就连‘恐惧’,也更上一层楼!”
“什么意思?”难道就连恐惧,都有区分阶级一说吗?
他闭上眼,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捂着心口,似乎在测量,生命之火何时会熄灭。
“就是‘道。’”他慢慢睁开眼,然后把车子熄了火,然后朝熙熙攘攘的菜市看去。此处的场景,他尤为熟悉。一辆皮卡好容易才开入菜市场,装载着绿头鸭的竹篓发出了“呱呱”叫。
他笑了。
“你知道,他是如何操纵金融系统的么?很简单,就是一帮,唯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家伙想出钱投资,然后翻身。他就是在这样的人群中,筛选着胆子越来越肥的家伙。当他们的胆子越来越肥的时候,已经完全有本事开枝散叶,根本不惧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了,而那些胆子没那么肥的人,仍然会因此,而受到牵连。但是又骑虎难下,最后在犹豫迟疑中耗光了钱财,青春。在这场无硝烟的战争中,你要么趋于成为前者,要么斗胆成为后者。”
呵呵,这不就是赌场上的庄家么?这同当日一败涂地的雷女士有什么差别呢?当你的收益上升之时,她同时抬高赌注,增加更严厉的惩戒。
他已经奄奄一息了,可是,他仍然埋藏着不可说的悄悄话。刺眼的阳光,随着门打开,照射了进来。
“啊……”尽管菜市场一路飘散着动物的血腥味,但是满身是血的可乐,仍然成为了一道别致的风光。
来往买菜的看客们,唯恐发出厉声尖叫,然后紧捂着嘴巴,目视着一瘸一拐的他。我一边搀扶着他,再度拿起了手机,想要拨打120。
他却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嗅觉,居然洞察了我的行为,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的力气,夺过了就牢牢占据着。
“为什么你死到临头了,还是那么偏激呢?”他没有把手机归还我的意思,而是一路上往内走。走过了卖蔬菜的摊面,又走过了卖干货的门面。
最后,他走到了一户,一楼紧锁门窗的自建房,然后推门而入,门并没有锁上。屋子空空如也,仅剩一张擦拭干净的朱红色八仙桌,一张靠椅。
他揭开了台面,冷笑着拿起了一张对折工整的房产证,然后坐在靠椅上,交给我。
“你往菜市里面走,大约走50米,看到一家卖鱼丸的门面,走进去,通常看门的是小祥……你上二楼,找到万事通,然后抵押房产证。呵呵,钟先生说‘奇迹是不会发生的了’,这就意味着,市场是不会‘升’了,买‘跌’就会稳赚不赔!”
“还我手机,”我想夺回,却已经不忍动粗了。“你命都没了,还有钱花?”
“呸,我可不想,死到临头了,还和懦夫待在一块儿!”原来餐桌上除了房产证,还有一瓶喝掉了一半的牛栏山二锅头,“正因像我这样的人赔了本,就吓得像只软脚蟹似的,不敢拿出搏命的勇气,最后才负债一生!我不想这样过活啊!” 读心妙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