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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郑澜的这个疑问，莫恒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中的茶壶放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将酒壶拿到了身边。

　　沉默了许久之后，郑澜又开口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和艰险。”

　　莫恒收起了一直挂在脸上的温和的笑容，然后说道:“我知道，这些我都清楚，只是……你觉得，像我现在的这种处境，除了硬着头皮，把他们加在我身上的这个念头坐实了，还有什么别的办法么？”

　　在那一瞬间，郑澜看到了平日里面对自己一直都是温和，有主见的莫恒，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是啊……迷茫，现在的莫恒，与其说是一个皇位的竞争者，不如说是被赶上架子的鸭子。

　　赶鸭子上架啊……莫恒就这么低着头，静静的看着自己手上的这个茶壶。茶壶装酒，酒壶装茶。

　　就好像自己和那群皇兄皇弟一样，表里不一。比起酒来说，莫恒很爱的，是茶，他也很享受煮茶的时光，看着叶片在杯中，因着水的温度，一起一落，一卷一舒，这样的情态让莫恒很放松，也能够让他思考很多。

　　聪明人从来不是天生就有的，莫恒的确很聪慧，甚至可以说是早慧，但是埋没在那一个个身家显赫的兄弟面前，光有才又有何用？

　　莫恒想的很明白，所以在自己成年之后，就主动向老南楚王请求，在京城中给个随便轻松的闲职，然后便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准许他自己在京城之中物色一间好房子，到时候到也用起来方便。

　　或许是莫恒这样自由散漫的态度已经被所有人都给默认了，老南楚王也乐得莫恒这样清闲的态度，或许对于老南楚王来说，莫恒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几乎每个儿子，都在为了他身下的这个位置，斗的你死我活，就只有莫恒一个人，是将这一切置之度外的。所以，一开始，莫恒只是对政事上懒散了点儿，好歹还是会参加早朝的，到了后来，莫恒干脆，连早朝都推拒不去，能免则免。

　　而老南楚王也表现出了他对这个无心皇位斗争的儿子最大的宽容，莫恒的几位兄弟们也因为他无心于皇位，而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太过关注的举动。

　　只是……如果没有之后陶家出的那件事情……或许莫恒就会和郑澜，一直这样，做着王都中有名的闲散公子。

　　陶家出了那件事之后……莫恒为了跟着郑澜保护他，特地向老南楚王求情，将原先在富庶的江南的封地改到了孙坞那样的边疆之城。

　　这个举动，却是在一瞬间，就将莫恒推到了风口浪尖，原先在老南楚王还有他的一众兄弟和那些大臣眼里一直都做着一个闲散王爷的莫恒，似乎突然被人套上了什么心怀不轨的模样。在那一刻，莫恒似乎在他们眼里，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对皇位有着巨大竞争的对手。

　　老南楚王虽然不明白自己这个一向来都是闲散度日的儿子为什么突然也要掺和到这件事情上，说实话，一开始老南楚王的确是对莫恒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是十分的不满，但是当看到莫恒通红的眼睛的时候，老南楚王似乎在那一瞬间就明白了莫恒为什么要搅和到这浑水中去了。

　　于是，老南楚王就像往常一样还是给予了自己这个宛如超脱尘世的儿子无条件的包容和纵容。

　　老南楚王一边高兴着，一边又担忧着。

　　——高兴，是因为自己这个最为欣赏的儿子，终于打算也要入世了，担忧，是因为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超脱世俗，对于朝堂上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背地里相互勾结的小党派，莫恒对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如何在他们之间周旋，可以说是相当的薄弱。

　　莫恒一直都是老南楚王最欣赏的一个儿子，他不同于其他的那些从小就将目标定位为要坐上那个皇位的皇子们，从幼年的时候，莫恒身上就表现出了一种淡然的气质。

　　他很随和，甚至可以说是随意，整个人过的十分的随性，好交友，吟诗作对，但是对于国家大事又不是一窍不通，有时候，还会表现出他在外交上的天赋。

　　莫恒的一切优点，老南楚王都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没有对莫恒表现出太多的注意，因为他知道，在皇室，王的注意，往往是毁掉一个人的最主要利器。所以，为了保护好这个让他侧目相看的儿子，老南楚王对这样散漫的莫恒一直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这么些年下来，或多或少也让那些对所有继承者都存有敌意的皇子们收敛了些，也在他们之中默认了一个观点——莫恒是一个喜好游山玩水吟诗作对的闲散王爷，不会对他们的夺位有什么影响。

　　所以，当莫恒主动向老南楚王提出了要将自己成年之后受封的封地，由富庶的江南水乡，改成与大燕的交界的时候，老南楚王不是不惊讶的。

　　坐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了，遇到什么事情，老南楚王的第一反应都是要和自己身下坐着的这个宝座联系起来。最初，老南楚王也不是没有怀疑过，莫恒这么些年做出的这些闲散的模样，只是装模作样罢了，他的心里，其实还是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所以，当莫恒向他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老南楚王脸上的表情在那么一瞬间就变的十分的微妙，他在考虑，莫恒是不是因为这朝中的大换洗，决定脱离这次的换洗，向自己请要这么一个边界的封地。

　　——要什么不好，偏要两国交接之处。

　　越是这样的地方，就越是敏感，莫恒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也知道，想孙坞这样的边界，是最适合郑澜从头再来的。

　　莫恒是何等的聪明，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自己提出了这个要求之后，老南楚王会是怎样的怀疑自己。

　　所以，莫恒要让老南楚王看到，看到自己对郑澜的诊视、重视，自己是怎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 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