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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莫恒推开门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楚敬帝静坐在桌案前的模样。他的脚边滚落了一只毛笔，上面沾染着的墨水还没有干透，一旁的高清云低着头，像一尊雕像一般站在促进低的身旁一动不动。
莫恒在看到那只滚落的毛病的时候，心就已经是咯噔了一下，而后再迈开腿，向屋内走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远离自己而去。
他将自己的那双温热的手伸出去，执起了楚敬帝垂落在身边的右手，那双手的温度还尚在，只是在莫恒能够感觉到的时间里，慢慢的流逝了温度。
他将头转向了高清云，眼眶已经是红了一圈了，在深呼吸了几次之后，才开口道：“父皇他……什么时候走的……”
高清云低着头，冲莫恒行了个礼之后，说道：“先皇是在听到了陛下您的号角声之后，才离开的。”高清云的声音出奇的冷静，莫恒不由的愣了一愣，他记得，当年母妃没了的时候，在母妃身边伺候着的那些内侍宫女们，个个的哭的泣不成声，陡然之间听到了高清云这么冷静的一说，却有些感到不真实，又像是有所期待一样的回头看向了椅子上的那位老人。
生前的楚敬帝并没有多少的笑容，很多时候都是板着一张脸，皱着一双眉，看起来严肃又难以让人亲近，虽然莫恒也没有见到过多少次楚敬帝的笑容，但是楚敬帝在面对他的时候的亲和却还是能让莫恒记在心中。
现在的楚敬帝，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就像是睡着了一眼，嘴角居然还是带着笑意的，莫恒不由的愣了一愣——这个生前就算是连睡着了也是板着一张脸的君王，死后居然出乎意料的像个和蔼可亲的老人。
不知道是为何，莫恒的情绪在这么一瞬间就崩溃了，像是被放开了闸门的水坝，他死死的要紧了牙关，握着楚敬帝的手愈发的紧了起来，像是这样就能将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楚敬帝一般，传给他，就像是他还活着一样……
莫恒的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他甚至都没有听到刚才高清云喊他“陛下”，他的注意现在全部都被楚敬帝的死夺了去——或许也是因为自己最后居然还是加入了这场兄弟相残的厮杀之中，因此而产生了悲哀的情绪才不想要面对方才发生的那一切吧。
高清云走到了桌案之前，在离莫恒和楚敬帝很远的地方，拿起了那个，楚敬帝最后写下的遗诏。
“吾儿恒，为父终究还是将你推上了这个位置，纵然有违你的心中愿想，但是这就算是为父这一生之中最后的独.裁吧。恒儿有经世治国之才，不应当浪费在山水之间，郑家陶家一案，虽是为父有意为之，但两公皆知此后果，最后遭致灭门，当是陶郑两家之后人自食恶果，若有歉疚，也当仅仅是对郑公陶公，此案内情，清云会同你说清。为父百年之后，且留清云辅佐于左右，其余妃嫔、贴身内侍、宫女，一同殉葬，至于你的那些兄弟们，拿了朕的御林军腰牌去，统统杀了作数。恒儿，莫怪为父。”
高清云不带一丝感情的念完了这个圣旨之上的内容，楚敬帝临死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圣旨，却看起来更像是一封家书。
莫恒僵着跪坐在楚敬帝的身前，就像是儿时趴在他的膝头听他将太祖皇帝的故事一样，高清云很识趣的没有去打扰莫恒，只是拿着那张圣旨站在身后，等着他的新皇将这一切都接受。
……
高清云摇了摇头，看着已经远去的莫恒，也提着手中的灯笼赶紧追了上去——在被罚罪入宫之前，高清云好歹也算是世家公子，自然也是有几分武艺傍身的，加紧了脚步追上了莫恒之后，高清云便跟在莫恒的身后同他一道进了御书房。
莫恒坐在了桌案之前，握着一支笔，看着面前黄色的丝绢布，不由的想到了，当时的楚敬帝，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那封家书呢？
莫恒的思绪正要游走之时，高清云开口问道：“陛下今夜留宿于何处？”也已经是很深了，这会儿莫恒和高清云也才从水榭回来，询问的内侍也早就离开了，今日应当也是默认记下皇上歇在自个儿的乾坤殿了。
高清云这个时候问了这么一句，倒是让莫恒不由的感到奇怪，只是那远去的神思在这么一会儿又回到了莫恒的身上，莫恒提笔开始写了圣旨，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去皇后那吧，许久未曾见过了。”
高清云低头应了句是，而后便出门去吩咐了那些内侍去知会皇后，再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就见莫恒已经写好了圣旨。高清云走上前去，替莫恒收拾好了东西之后，再取出了狐裘给莫恒披上，便随着莫恒去了皇后那儿。
走到步撵前，莫恒正要扶着高清云的手坐上去的时候，却突然顿住了，转头问了高清云一句：“澜儿和难儿今日宿在何处？”
听到了莫恒这么一问，高清云不由的楞了一下，而后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回答道：“大殿下和二殿下下了职便回了府中。”
莫恒听到了高清云这么一说，眼神不由的忽闪了一下，而后稳稳的坐到了步撵之上，道了句：“无妨，走吧。”
时间已经不算早了，这个时候一般人都已经是要准备睡了，莫恒到了和坤宫之后，便屏退了一到跟着来的那些侍卫内侍，只带了高清云进去。
不出所料的，和坤宫的一众内侍、宫女在看到莫恒到了之后不由的有些害怕，将头都低到不能再低，恨不得就将自己的脑袋缩到了地底下去。
莫恒看了这一圈宫人的反应之后，不由的叹了口气，点了皇后身边伺候着的大丫鬟到面前，问道：“皇后可是睡了？”
那丫鬟虽然是在皇后身边待了许久，这样的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还是害怕会因此受罚，于是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的带上了颤抖，颤颤巍巍的回答道：“回……回陛下的话，皇后娘娘，今日歇的早……方才……已经睡下了。”
莫恒听着这丫鬟扯谎，不由的觉得有些不耐，于是挥了挥手，将他们都屏退了下去之后，自己向内走了去。 招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