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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僵在原地，“妈，你怎么可以强迫我打掉孩子？那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多难才能怀上孩子？！”

　　她手劲不松，掐得我眉头皱紧。

　　“你怎么就难怀孩子呢？你现在打胎，休养几个月，怎么就不能生了？你是不是又瞒着我什么事？！”

　　陆时洲的事情已经让她这么生气，再被她知道当初代孕的事情……

　　我咬紧下唇，“妈，我年纪不小，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打胎？我现在都算得上高龄产妇了……妈，你就怎么生气，生气到要逼我去打掉我和陆时洲的孩子？”

　　她板起脸，“我就这么生气！”

　　说完，她吼我爸，“老头子，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车！”

　　我爸劝她，“阿绣，你冷静一点。和卿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这么冲动……”

　　我妈冲他吼：“你是想去医院让医生打掉孩子，还是想我在这里动手？”

　　捂住肚子，我说，“妈，你是不是疯了？”

　　为了让我流产，她居然想要亲自动手……

　　她尖声回：“就算是疯，也是被你逼的！许和卿，早知道你现在这样，我还不如让你和薛家兴在一起！”

　　薛家兴？

　　她宁愿我和劈腿、自私懦弱的薛家兴在一起，都不能接受我和陆时洲……

　　我妈平时就是急脾气，这回更是歇斯底里。我有点怕她，我爸更是拦不住她。

　　我抵抗没用，被我妈生拉硬拽推上我爸的电瓶车。

　　他都因为我怀孕接受陆时洲，怎么可能赞同逼我打孩子？

　　“阿绣，我们回去商量，别去医院闹了。和卿的确不对，可她的孩子，难道不是我们的孙子、孙女？阿绣，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爸临行，开口劝我妈。

　　我妈态度决然，“许容生！你今天拦我，我就一头撞死在树上！”

　　“阿绣，你这是做什么？！”我爸难得着急上火。

　　瞧见我妈往树边走，我赶紧喊：“去医院！爸、妈，我去医院！”

　　我当然不想打掉我好不容易有的孩子，不仅我会后悔终生，陆时洲和元礼也会特别难过。可眼下，我满脑子就是我妈不能往树上撞。

　　听我这么说，我爸叹气，戴上头盔，开车上路。

　　我妈另骑一辆小毛驴，紧跟着。

　　到医院，刺白的灯光让我不舒服。我头晕目眩，胃里泛起恶心。我妈凶神恶煞地盯着我，交代我爸去帮我挂号。我贴着墙站，离我妈远远的。我全身警备状态，不敢呕吐、不敢示弱。

　　有一个瞬间，我想要求助陆时洲。可我怕他掺合进来，只会让事情更加一团糟……

　　我和我妈相望无言，约摸十分钟过去，我爸拿着病历卡过来。

　　瞥见那一抹蓝，我脚底发虚，哀求他们，“爸，妈，可不可以不去？”

　　我爸早就心软，转头看向我妈，“阿绣，你真的忍心？”

　　她眉眼强硬，“忍心。”

　　说话间，她大步走到我跟前，不顾我的躲闪，拽住我的胳膊就要往医生办公室走。我犟在原地，她左右拉我不动，再次威胁我，“许和卿，你要孩子还是要我？你今儿不跟我去，我就撞死在这医院！”

　　我妈和我爸算得恩爱，我妈嗓门大爱嚷嚷，我爸气量大能容忍他：他们几十年生活平稳。实际上我妈隔个十天半个月就能生气，有时候冲我、有时候冲我爸，但都没有像今晚一样两次以死相逼。

　　所以，我此刻再见识到什么是她真正的生气：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在她凌厉而决然的目光里，我抖音，“……我去，我去打掉孩子……”

　　无论是打胎，还是不打胎，我都是我自己的千古罪人。

　　我日盼夜盼有个孩子，想到弥补当年的错失。但是现在，我不是因为以前的痛苦而怀孕的过程不顺利，竟是被我妈逼着去打胎。

　　如果我喊来陆时洲，不就是害陆时洲也成千古罪人？这种选择，谁能做？

　　不管我是否难过，我妈拖着我走。

　　医生见惯风云，冷面冷心，让我去做相关检查。我妈生怕我逃，寸步不离地监督我。我爸也跟在身边，真正做什么检查他会避让，我妈却直愣愣站在我旁边。

　　游魂般，我重新站在办公室，等待姜医生那句“去吧”。

　　推了推黑框眼睛，姜医生将我从上看到下，我的慌张和泪痕，自然也落入他的眼中。面对这样几乎直白的打量，我有些躲闪。

　　“医生，你看我女儿做什么？”我妈不耐烦，“你到底行不行？”

　　姜医生清咳一声，将目光从我转向我妈，“阿姨，您应该相信我的专业能力。许小姐的身体，不适合打胎。她的体质偏弱，原本不太容易怀孕，这一次怀上实属不易，需要好好养胎。怎么您还颠倒过来，逼她打胎？”

　　我听得一懵，不懂是我真的难以怀孕还是姜医生看穿我的窘迫在救我。毕竟孕前我特意去妇产科医院折腾大半天，那医生告诉我可以怀孕。

　　又或者，可以怀孕和难以怀孕，仅仅是两位医生措辞的差别？

　　“我说医生，你管我的私事做什么？我是要你替我女儿做人流，不是让你做救世主！”我妈被我气得心火茂盛，态度不好。

　　姜医生的目光在我们三人脸上逡巡，最后定格成与我妈对视，“阿姨，我不是想管你们的私事，我是想提醒你。如果许小姐这次打胎，有可能会导致终生不孕。”

　　我抓起办公桌上一堆化验单，心急如焚，奈何什么都看不懂，“怎么可能？我上次去医院检查，我明明……”

　　听到我的话后，姜医生板起脸，“许小姐，你在质疑我的专业能力？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自己选择药流，何必大费周章到医院来？”

　　前一秒我还在疑惑他是为了帮我才有那些说辞，此刻他严肃的模样让我确信我不应该放弃这个孩子。

　　膝头发麻，我猛地跪在我妈面前，两手扶住她的膝盖，“妈，我不能没有孩子……我想要孩子……你想让我和陆时洲分手……我们可以商量的……但我不能不要孩子……那是我的命啊……”

　　直到现在，我最大的遗憾不是代孕时将所谓的贞洁奉送不认识的男人，而是我失去我第一个孩子。

　　陆时洲拯救了我的爱情，并且让我重新有孕。我答应过他，这次要为他勇敢一点，所以这次我没有果断地说我愿意和他分手。

　　我当然不愿意。

　　我妈弯身，掰开我的手，“你松开，起来！你怎么求都没用！你要是以后不能生，我们就去领养一个！”

　　听到这番话，我如遭雷劈。到底陆时洲哪里招她了，她居然狠心到这种地步？

　　哪怕我会终生不孕，她都无动于衷？

　　震惊、难过交织，我手劲不松，死死抓住她的小腿。

　　我妈扯不动我，估计不好在姜医生面前再上演一回以死相逼，她求助我爸，“老头子，你把她扶起来，带她去做手术！”

　　“阿绣，这回我不能听你的，和卿的孩子，必须要留住。”他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像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能因为怀孕原谅我，又怎么忍心我这辈子做不了妈妈？

　　我妈应该就是在气头上，问题是她现在挨不过这火。

　　姜医生觉出味来，出言阻拦，“阿姨，如果许小姐不想打胎，就更不能强迫她做手术。流产这种事，本身对她身体有所伤害。”

　　“医生，这是我们的家事，你最好别说话。”我妈丝毫没意识到这是姜医生的办公室，对他亦是命令口气。

　　姜医生脸色不好，却终究没说什么。他是医生，总不好传出去和病患斤斤计较。他也倒霉，遇上我们三个。

　　“许容生，行啊，就你疼女儿，我成天想要害她！我就问你一句，你要我还是要你的孙子？”我妈忽地直直看我爸。

　　我总觉得她话里有深意。

　　我爸口气似乎是失望了，“阿绣，你以前不会这样。之前逼和卿选孩子还是选你，现在你又逼我？这能选吗？为什么不能留住孩子，你不满意陆时洲，我们可以另说。眼下你跟孩子较什么劲？”

　　“许容生，所以你在嫌弃我吗？”我妈调子依然高，“你们都不选，我帮你们选！”

　　说话间，她低头威胁我，“许和卿，你不松手，我就往你肚子上踹！”

　　眼见我妈真的动脚，我不敢僵持，松开。

　　一得自由，我妈转身走出病房，疾风般大步离开。

　　我想到她两次以死相逼，担心到眼前发黑。缓过那阵劲，我站起，颤抖道，“爸，赶紧去追我妈啊。”

　　我爸板起棱角，“不去，她昏了头，要自己想清楚。”

　　“爸，你又怎么了？你总该听到……”没说下去，我赶紧小跑追上去。

　　难道我爸真觉得我妈在闹性子？我怎么觉得她来真的，可能是我第一回见她这样。毕竟很多时候，我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事情。

　　跑到医院大门，我将将要抓住我妈，却突然眼前一黑，再无意识。 陆太太，你儿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