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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醉云很激动，是让我觉得奇怪的激动。

　　“我不该来吗？”我讷讷反问。

　　他连连改口，“不，你应该来。三嫂，你应该来。”

　　我心中有了些思量，“沈醉云，今晚、明早，你什么时候方便见见我？”

　　“今晚吧。我来找你。”

　　躺在床上等沈醉云，我想起元礼可怜巴巴的小脸蛋。他被我扔给陆父陆母，知道后肯定要难受的。时日渐长，他对我的喜欢更是日渐深厚。

　　陆时洲是独苗，元礼亦是，在陆家肯定备受疼宠。若他没法没边地闹着见我和陆时洲，我不确定陆父会不会有什么严苛的行为。

　　想到有温柔婉约的陆母在，我稍微放心。我既然不能陪在元礼身边，就不想打电话给他惹他哭了。

　　轻轻抚上微微隆起的腹部，我低声说，“孩子，妈妈对不起你。”

　　怀元礼的时候，我并不快乐。我是被于娉婷所迫，可我对孩子狠不下心。当年于娉婷时刻提防我自杀，我其实是有机会的。我不舍得孩子，也不放心家里的事情。我在郁郁中配合于娉婷请的医生，所幸生下的元礼很健康。

　　听陆时洲提起，元礼出生不久生过一场大病。陆家每个人都急，恨不能找来最好的医生。后来，元礼的病好了，长年累月的在意，使得元礼再没有陷入过大危机。

　　想来，是元礼有过一次大病，所以他上回为了找我发烧，才那么被重视。

　　如今怀着的，起初就是我的救赎。可惜，我始终没能好好养胎。

　　之前我各种烦心，好歹有陆时洲在我身边温言。现在，我连陆时洲都找不到了。

　　陆时洲都觉得她是个女孩儿，甚至想过许多名字。元懿、元殊，听起来可能比较中性化，但都是他留给女儿的。陆时洲和陆元礼越盼着我生女儿，我越觉得我生的是儿子。

　　陆元阙。

　　是我给他想好的名字。

　　到时候是女儿，就用他想的；是儿子，必然是我想的。

　　要是陆时洲在我身边，他陪我去找刘牧晨检查。刘牧晨与陆时洲是知交，肯定会告诉他，我怀的是男是女。

　　然而，那个心心念念我生个女儿的男人，消失了。

　　“叮咚”，脆响的门铃声终结我的胡思乱想。

　　我豁然坐起，随手抓了抓头发，趿上拖鞋就跑去给沈醉云开门。

　　在C市，我只认识沈醉云，我想不到会有其他人。

　　他仍旧绑着马尾，狭长的眼尾不掩潋滟情意。

　　“你和应玉忱的事情还顺利吗？”

　　待他进门，我关上门。

　　他没想到我第一句问他和应玉忱的事情，一愣，而后回：“老样子。”

　　那寡淡的语气，摆明了不顺畅。

　　原来他就是这样的男人，不管有什么不顺心，脸上总是带着妖孽的面具。

　　越过茶几，他坐在沙发上，交叠长腿，姿态悠闲。

　　我没他功力深厚，不掩着急，“沈醉云，你好歹在C市算得说一不二的人物，陆时洲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我查到了，那件事不好处理。”他的目光在我腹部上停留，“尤其你是孕妇，更不能牵扯进去。”

　　下意识摸了摸肚子，我说：“你索性告诉我吧，你这么一提，我心里紧张。”

　　不等他张口，我突然起身，“你等等，我找样东西给你。”

　　宋至生送的指环是贵重之物，我没敢乱放，一下找到。

　　他扫了眼质地一流的东西，狐疑看我，“三嫂，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宋大哥送我的见面礼，代表他一个承诺。我想要找回陆时洲，你正在帮忙。其他，我是没什么想要的。你和应玉忱的事情，本来挺好办。可应玉忱不简单，你和你的家族更不简单。我想，有宋大哥这一个诺言，会对你有所帮助的。”

　　眼波忽地流转，他迟疑开口，“三嫂，此话当真？”

　　见他松动，我猛地往他掌心一塞，“全当我的谢礼。再者，当初你们的事情曝出来，和我有不小关系。你喊我一声‘三嫂’，我心里是欢喜的，更要帮帮你了。”

　　蜷起修长的手指，他郑重地说：“三嫂，不瞒你说，我可能真的需要大哥帮我。这指环是大哥送你的，送给我未必没用，但我要试试。”

　　“肯定会有用的。”

　　传言沈醉云是个风流多情的gay，这回不仅缠了应玉忱许多年，眼下更是在筹谋正儿八经地为应玉忱反抗家里。

　　“言归正传。”他收好戒指，我知道他要说陆时洲的事情。

　　商场如战场，这话没错。

　　陆时洲在C市影响力肯定不如S市，他此番来，肯定有不少人盯着。前几天他牵扯进一个案子里，原本他可以直接动用关系，比如联系沈醉云，就可以脱身。想来他是不想面对我，主动请缨要回去做卧底。

　　S市有海上会所，C市也有很多有限-制-级的交易的会所，甚至更过分。朱珠那会，是被周既明囚住、又因我被于娉婷盯住，所以不能脱身。但如果她安安分分，赚够了钱想脱身，陈非乾又不再逼她，她是可以脱离海上会所的。

　　C市的状况远比S市恶劣，一般敢经营这些，没点手段和背景是不行的。害陆时洲被牵扯进去的锦程会所，明目张胆到用药-物控制那些姑娘。有些她们不愿意，仅仅是负责人看中，他们就有的是办法逼良为娼。

　　为了吸引顾客吸金，会所的提供的服务没什么人性。姑娘一旦沾上“锦程”，几乎是没什么活路的。能做到年老色衰，算是幸运。

　　实在情形恶劣，警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最近要除掉锦程会所。至少，是要压一压那不良风气。“锦程”的负责人照旧经营，大概是警局有人，又或者见惯风云，总是能躲去警方的查找。

　　总之，缠斗一下，会所表面上消停，该出的人命和事故没少。

　　警方那边愈发重视，决意要了断这事。

　　陆时洲在锦程谈生意，和幕后人也算有一面之缘。他去做卧底，是警方求之不得的。

　　可对方毕竟是不惜人命的冷酷人物，发现陆时洲挡了他的路，肯定会杀人灭口啊。

　　我知道他能打，可是刀枪无眼，他肉体凡身怎么能受得住？

　　沈醉云没详谈锦程幕后人。能做到这样的人，沈醉云淡淡几句，都让我心里发寒。

　　“三嫂，不是我不仗义，那个地方，你确实不适合去。”他说，“我没敢联系三哥，怕他那里正敏感。我现在大半心里都在玉忱身上，不愿意沾其他的腥的。如果不是三哥进去，我真的不会管。三哥向来慎重通透，这回你怎么刺激他了，害他这么想不开？”

　　我抬眸：“如果应玉忱在你枕边喊其他男人的名字，你会怎么样？”

　　“杀了那个男人。”他不眨眼，光速回。

　　沈醉云爽性，快人快语，我倒真能理解陆时洲那会的愤怒了。

　　我低声说：“陆时洲没办法杀了那个男人。”

　　“三嫂，难不成你肚子里的孩子……”

　　他的脑洞够大。

　　我翻白眼，“孩子是他的，我的心是他的。”

　　“三哥的脾性我摸不准，我不能贸然去找他。”他瘪瘪嘴，似乎挺委屈，“何况，我打不过三哥……”

　　“让我去吧。”

　　“什么？”

　　我下了决心，“我要去找他吧，不管再危险，我都要去。”

　　我不怕他打我，我独独怕他眼里再也没有我。

　　可能，这件事对陆时洲来说很简单。因了不想见我，他要脱到地久天长去。他心里这一口气我不能让它这么存着，经年累月，会衍生更大的问题。

　　当然也有陆时洲真的深陷危机的可能性。

　　我潜意识里，更希望他手握乾坤。

　　沈醉云阻拦我，主要拿我孩子说事。即使没有怀孕，我也不是能周旋在那种场合的人。

　　可我心里总觉得，如果这次我不过去，不陪在陆时洲身边，我就会彻底失去他。

　　一般人的爱和恨没有那么极端，但我逐渐意识到陆时洲不在这个范畴。

　　沈醉云劝不住我，死活联系不上陆时洲又收了宋至生的戒指，最后妥协帮我进去。

　　现在陆时洲的行踪可能只有和他单线联系的警察同志知道，沈醉云没办法让警察同志帮忙联系。为了陆时洲的人身安全，他和警方越少联系越好。

　　我唯一能进去的办法，就是装成迫于生计想要进会所。

　　沈醉云在C市，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虽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却十分讨喜，人脉广得很。让我混进去，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

　　“小许，你家里真的这么缺钱？”苏姐问我，“这里，没几个正常的客人。”

　　沈醉云为让我进来，跟苏姐说的话半真半假，没有隐瞒我怀孕的事情。苏姐是比较特殊的，以前做姑娘，现在穿上衣服爬起来做了小小的负责人，总算没有狼狈下场。可能是经历过，因此她人挺好，很关心我。

　　“没事，我就端端酒什么的，应该不会出事的。”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头慌得不行。海上会所我是见识过的，这里只有更夸张、更……糜-艳。

　　好在沈醉云并不是路人甲，对我的安全十分上心。只要我小心点，能碰上陆时洲，就不会有大事。

　　苏姐没多说，直接分配任务给我。

　　我现在肚子不明显，穿着规矩的衬衣西装裙，看不出来肚子。我没怎么化妆，在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里，并不打眼。

　　前面有人领路，我没什么负担，只要跟上就好。

　　包厢里，自是纸醉金迷。和我一起的都算得正儿八经的服务生了，那些个或年轻或年老的男人话里早就躺着或妖娆或清纯的姑娘，已是百无禁忌。

　　在光影暗处，我下意识扫了眼包厢，并没有发现陆时洲。等到进去些，我根本不敢看，放下东西就退。我真的不打眼，因此没有没那些美人在怀的男人拦住。

　　跑了几个地方，我就很烦——大多包厢很吵，难得安静。

　　还没在休息室坐下，我又接到任务。某个包厢的客人玩得太大，衣服废了，让我去送衣服。我着急忙慌地找了适合的衣服，放在纸袋里，跑去指定包厢。

　　那上半身赤裸的男人，煞气十足，一身的肌肉，随时都要爆炸似的。在我递衣服时，他眼尾微扬，似笑非笑。

　　我垂下眼，不敢看，两手捧上纸袋。

　　他没接袋子，反而扣住我的手腕，“有没有兴趣陪我？”

　　“……”

　　他口味这么重？

　　我肯定不能直截了当拂了他的面子，他肌肉这么发达，随便动手我可能就会出事。但我更不可能真的陪了他去！

　　我试图挣开，他却越握越紧。 陆太太，你儿子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