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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褪色血染风,呜咽大雪掩悲切。
这场战争他们赢得太轻松,巫云离开的时候,才是傍晚。
沐浴在夕阳下,她内心平静,毫无波动。回想起这一生,当真是坎坷无比。她注定活在杀戮中,她注定此生与厌恶血腥的他无缘。
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她勒马停下,枣红马发出一声嘶鸣,一阵夹杂着刺人寒气的风迎面而来。巫云抬头,看见了秋歌。
秋歌的脸色并不怎么好,她一跃而下,落在了巫云的前面,开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与你何干?”巫云冷着嗓音,骑着马打秋歌身旁绕过去。
“我想起来了一些事,虽然……不是很完整。”秋歌颤着嗓音,似是回忆起了无比痛苦的事情。
巫云依旧没有停下步伐,秋歌沉默半晌,继续说道:“婉儿……是因我而死的,对吧?”
“那又如何,毕竟插在她心口的,是我的葬心剑。”巫云头也不回的扔下这么一句话,继续前行。
“你不要再往前走了!”秋歌转身看着巫云的背影,控制不住的大声吼道,“炎煊茶已经炼好了万心蛊,大越国的兵将皆在她掌控下,你这一去,就是送死!”
巫云微微一滞,接着扬鞭催马,马蹄声踏踏的响,一阵灰尘散去后,巫云已经远去,依旧是朝着大越国的方向。
“为什么非去不可呢?”秋歌握紧拳头,来到大越国领土前的一处崖壁之上,刚好可以将大越国都城前方的领地尽收眼底。
她放下莫离剑盘腿坐了下来,单手扶额,有些苦恼的开始叹气。
“嘶……大叔怎么会这么糊涂,真是麻烦啊!”
远方的山上,太阳正渐渐下沉,余晖如金,洒在整个山的山顶上。
脑海中浮起鹓雏的记忆,秋歌叹气道:“鹓雏,你可真是个可怜的人。”
那女人轻笑两声,说道:“那是你,不是我。”
“啊……是啊,我到底是谁呢?”越想越头痛,秋歌恼火的拍了拍脑袋说道,“不想了不想了,反正现在我只是秋歌。”
“哥哥,哥哥——”太上老君的大殿外,少女清脆的嗓音一阵阵呼唤着。
“老君,恕我苏星雾不再奉陪了。”苏星雾拱手站起,就要告辞离开。
太上老君盯着眼前的棋盘看了半天,一拍桌子道:“这……怎么又是我输了,你坐下,咱再下一盘!”
“唉,老君,你这几百年来何时又赢过我哥哥啊!”苏星烟从殿外走来,嬉笑着说道,“我找哥哥有话说,您老就别拦着啦!”
“你这丫头!”太上老君给走近的苏星烟一个爆栗,说道,“你懂什么!我输也输出了经验,这一盘我绝对会赢了你哥哥!”
瞪了苏星烟一眼,太上老君又说道:“再说,你俩一直在一起,有什么话非得这会儿说?”
“我就是想这会儿说!”苏星烟鼓起腮帮子叉腰回瞪老君,又慢慢退至苏星雾身旁,嘀咕道,“每次都说自己会赢,可没一次赢了。”
苏星雾温和地笑了笑,说道:“你俩就别争了,老君,我陪妹妹去去就来。”
“哎,那你可别跑了,说好了过会儿继续来陪我下棋!”老君连忙拦住苏星雾。
“说两句话了就把哥哥还给您老!”苏星烟上前扯住苏星雾的袖子便往外面拽,拉着苏星雾还不忘转头对太上老君做了个调皮的鬼脸。
“你想告诉我些什么,如此着急。”站在太上老君的大殿外,苏星雾抬手摸了摸苏星烟的脑袋笑问道。
“唔……”苏星烟眨眨眼睛,用快活的语气说道,“她的记忆开始复苏啦!”
“你是说……”苏星雾一愣,缓缓道,“夫人她记忆在慢慢觉醒?”
“是啊,她上一世的事情已经完全苏醒了,甚至她都知道了那些人所不知道的一个秘密。”苏星烟眯眼笑道,“这倒是多谢了那位鸑鷟神君呢,一步步引导至此,阴差阳错就让夫人慢慢苏醒了。”
“哥哥,果然一切都在你掌握中!”她扬起小脑袋,开心欢呼,“就是不知道,夫人已经醒了,那人什么时候才能觉醒!”
苏星雾听着她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我倒是不希望那人记忆苏醒呢……”
大越国城门缓缓打开,一穿着银色铠甲的魁梧大汉领着一大队人马走出,这人背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刀,应是传闻中的大越国第一猛将白虎无疑。而他旁边的兵押着的人,倒真是与稷羽走散许久的小清子。
“巫云暗卫!”看清楚眼前所来之人时,小清子惊喜叫出声。
“来的,是个暗卫?”白虎扛着一把巨刀,看向那边的巫云,她墨发墨衣,脸上尽是狰狞伤疤,早已看不清她本来容貌。她除了手中一把厚厚包裹着的剑,也再无其他武器。
见巫云不答,白虎扬起大刀,往身前的沙地上一插,握着刀柄大笑道:“那个新登基的狗屁皇帝不敢来,竟派了这样一个女子,这样的懦夫,也还妄想当上人间帝王,真是好笑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的兄弟们,皆跟着附和起来,一阵狂笑讽刺。
小清子不干了,嘴上本就还带着血迹,却也不胆怯的吼道:“你们才是懦夫!我家皇子不但是神明定下的新一届帝王,而且他本就英明神武,你们这些人,不过就是靠着一身蛮力耀武扬威罢了!”
“小子,说什么呢!”白虎身边的人一脚将小清子踢倒在地,骂骂咧咧的说道,“都被绑了还这么嚣张,看来是没让你吃够苦头啊!”
说着,那人抓住小清子的衣襟就扬起拳头要打,白虎制止他,粗声说道:“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太监有什么好计较的!”
说完,白虎又看向巫云,说道:“想必你家那个小皇上,对老子提的要求,没多少诚意呢!”
“何出此言?”巫云终于开口,将手中用布包裹着的一把剑拿出,说道,“流光剑就在此处,还请你们把人放了。”
“去,看看真假!”白虎说着,他身边的一个人走上前,朝着巫云走去。
巫云二话不说,将手中剑再次收入怀中,面无表情的说道:“请先放人。”
“嘁,你来到我大越国的领土,还想谈条件?”白虎瞥眼看着巫云。
那小兵来到巫云身边,伸手就要拿过巫云手中的那把剑。在他的手伸向那剑的时候,响起哗的拔剑声,冰凉的触感从他脖子划过,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女子,颓然倒地。
所有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巫云已持着从那小兵身上抽出的剑来到了白虎身边,将手中剑架在了白虎脖子上。
“我说先放人,就先放人。”巫云冷声说道。
周围兵将皆举起了手中兵器指向巫云,他们面面相觑,对于巫云刚刚的速度无法置信。
“好速度啊!”白虎只是吃了一惊,下一刻便恢复了神情,咋舌道,“老子都还没看清呢!”
“从昨天半夜打到了今天上午,这一仗我们大越国没有我白虎在,输的也够窝囊的。”白虎叹了长长的一口气,脸上却含着笑,他继续说道,“不过没有了流光剑的小皇帝,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过我们大越国的三百精兵及三千将士。”
听到这里,巫云心里一惊,自然是没想到,他们会用此计,不过他们倒是想错了,哪怕是神明留在凡间的剑,跟错了主人,也没起到什么作用。
但是自己不在身边,稷羽那双手不染鲜血的人能抵挡得了大越国的军队吗?巫云此刻,难免有些着急。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小清子朝着白虎吐了一口口水。
“你这贱东西!”白虎冲着小清子骂道,下一刻,他步子一移,双手牢牢钳住巫云持剑之手。
倒真是如传闻所言,这白虎猛将力气真是不小,巫云咬着牙,如何也挣脱不开。
白虎看着巫云,嗤笑道:“料是那皇子无能,来的会是你,陈国第一暗卫,巫云。”
巫云看向这蛮人汉子,没想到这大越国的蛮人,竟有如此智慧。只是这白虎,为何会知道自己。
“巫云,还记得伍煞门么?你曾经,可是让我输的好惨呢!”白虎抽出巫云手中的剑扔在地上,两旁的兵围了上来,将剑指着巫云,团团围住她。
白虎拍拍手,拿过了巫云手中那用布包裹着的剑,边撕开布边轻笑着说道:“你的剑术可是远在老子刀法之上,所以老子才故意设计让你来到了这里,什么破流光剑,老子可不稀罕,老子只是拿不准能不能赢你,才弄得这么麻烦。”
巫云在调入陈国皇宫前,的确是待在伍煞门中,可是她从不关心身边的人和事,怎么会记得这么一个人呢!
不过这白虎,一身蛮力,自己双手被他控制住时,倒真的无法脱开。
呵,他还真是大意,离开了他的控制,身边这些小兵哪一个会是她的对手?
就在白虎撕开最后一层布时,他身前围着巫云的士兵皆已亡命。
“你骗老子?”白虎看着手中把柄厚重的黑铁打造而成的剑,脸上瞬间布满愤怒之情。
巫云一跃而起,伸手夺过白虎手中的葬心剑,提起小清子便运着轻功来到枣红马前,举起葬心剑斩断了捆绑着小清子的绳子,将他往马上一扔,说道:“去对面山顶上找秋歌,叫她去救陛下。”
“巫云暗卫,你,你自己怎么办啊!”小清子担心道。
“你是陛下最后的亲人了,保护好自己,快点回去。”巫云说完,用剑柄打了一下马,马蹄子踏踏的带着小清子跑远了。
走远了,小清子才一拍脑门道:“话说秋歌是谁啊……”
“将军,我骑马把那人追回来!”一个小兵急忙说道。
“不必了,有这一人,就够了。”白虎自信满满的看着眼前这个亡命之徒,说道,“这一次,老子是赢定了!”
秋歌抱着莫离剑坐在山顶上,因为今天发生的事儿太多,此刻她累得打起了瞌睡,也没顾得去看下面巫云的情况。
一声马的嘶鸣声将秋歌闹醒,秋歌一惊起身:“啊,巫云你来啦!”
“唔……你是谁?”秋歌看着眼前扎着长辫子的男子,想了半天,恍然说道,“哦,对了,你是稷羽身边的那个小太监小清子!”
“你是上次在秋府施粥的?”小清子看着秋歌,也想起了自己曾见过她。
“唉唉,你之前也见过我的啦!”秋歌想起自己女扮男装跟着稷羽进皇宫时,这小太监在一旁盯自己盯得那叫一个紧啊!
“嗯?”小清子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秋歌转过身去,俯身看向下面,巫云正在与那些人缠斗,虽然巫云处于上风,但后面那个四肢发达的魁梧汉子,看上去很不好惹,秋歌着急的说道:“不行,这么多人打她一个,她会体力不支的,我得下去帮巫云!”
“哎哟,我的姑奶奶啊,巫云暗卫身手那么好,不会有事的,咱们赶紧去救殿下……不,陛下吧!”小清子也一脸着急的说道,“巫云暗卫就是叫我来告诉你,他们大越国悄悄派了三百精兵以及三千将士前去围剿陛下的队伍!”
“什么?!”秋歌惊讶,转而咬咬牙,说道,“一定是炎煊茶那女人!”
说着,秋歌便起身飞至树冠,凌空踏了几步便向前飞去。
“高,高人呐……”小清子看着秋歌的背影,惊讶的半天合不拢嘴。
“巫云暗卫,愿老天爷保佑你,我先去找陛下了,你可一定要回来啊!”小清子对着巫云那边的方向双手合十拜了几拜,骑上枣红马便离开了。
远远的看见山顶的身影消失,巫云才勉强放下心来。
但是没有她在,就算有秋歌去了,陛下能拿起流光剑全力杀敌吗?
不行,她要活着回去,一定要活着回去!
三百精兵,三千兵将,何其恐怖的数字……她今天哪怕是违背了妖族的禁令,也必须要回去救他!
保护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能失了这一次?
想到这里,巫云出剑更加快而凌厉,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到底杀了多少士兵,自己杀的人越多,士兵身后的那白虎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是冷而凛冽。
她知道,他要出手了。
巫云想着,在与他交手前,多解决几个士兵,这样等一下就不会被干扰了呢。
巫云手持葬心,不知已经刺穿了多少将士的胸膛,他们看着这个浑身浴血的女子,终是怕了。
因为,她身上的血,无一滴是她自己的!
白虎冷声道:“等一下,我还要去会会拿柄神剑,这会儿不便出手,你们,都给我冲上去!”
“来人,你们今天,必须给我拿下她!”白虎大声一吼,身后城门大开,再次出来了一队兵马。
来多少,她巫云也不惧。她是伍煞门历代所训练的杀手中最强大的,她是陈国皇宫第一暗卫,她的剑术更是世间第一!
她有着世间第一的剑术,又有着强大的妖体,这些人无论一起上来多少,她都能用手中葬心剑穿透他们每一个的胸膛。
“这,这是人吗?”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再上前送死。
“完全,是,怪物啊!”
“老子叫你们冲啊!”白虎大声喝道,“她今天要是不死,你们就给老子去死!”
听到了白虎的这个命令,那些士兵咬咬牙,再次冲上前去。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依旧这么厉害啊!”白虎看着眼前女子,心里有着说不出的嫉妒,要不是那个什么狗屁神女交待了自己不要随便出手,自己早就冲上去和她决一死战了!
“我们大家一起冲上去!”士兵们高呼一声,上百人的队伍团团包围住巫云,一起持剑刺向她。
她墨发飘扬,手中浸染了那些将士血液的葬心剑反射出凛冽冷光,面对着这些人,她淡淡吐出了一个字:“死。”
说完,她运着轻功踩在身旁一小兵脸上,墨色身影一闪而过,十几个士兵瞬间倒下。
白虎看着巫云与那些兵将缠斗,握着刀柄的手更加用了几分力,他大喝一声,拔出刀便冲进了包围圈,向巫云斩去。
巫云迅速转身,以葬心剑挡住白虎的刀,白虎力重如千金,巫云有些吃力,又无法脱开,然而白虎在巫云脱身之前,一个眼神扫过。
周围士兵皆拔出手中剑,刺向巫云。
巫云连忙抽回剑,扫过那些士兵,而白虎也在这一刻,一刀朝着巫云的胳膊砍了下去。
随后,他迅速退回原位,将手中刀再次插在地上,单手握着刀柄,一抹嘴角不知何时出现的血迹,喘着气道:“巫云,现在的你,也不过如此。”
受了重伤,她依旧不把这些小兵放在眼里,她的身体在刚刚那一瞬间有了无数伤口,她本不怕死,只是在得知了大军围剿稷羽的消息,她十分担心稷羽,几度想要脱身。
这怕是人间千百年来的战场上,最为诡异的一场战斗,一方是伤痕累累的女子,踩在数不清的尸骨上,另一方,则是金戈铁马的士兵,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巫云自知自己的体力支撑不了多久,一剑杀死了刚刚前来的骑马士兵,自己翻身上了马。
士兵们再次团团将她围住,她一身肃然黑衣,只看见上面有着无数翻起来的碎布条,看不清这黑衣底下到底有多少伤口。这些伤,都是刚刚白虎设计所致。
她的脸上,也是一道道溅上去的血迹,她长长的睫毛,也被血液浸染,甚至模糊掉了她那双无所畏惧且淡然的双眼。
料是天下第一的剑术,也敌不过上百兵将的围攻。
可是,她还是做到了……
这场本不该轰烈的战斗,却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令人震惊的厮杀。而以一敌百甚至敌千的神话,也在此刻上演。
这场战斗,最先溃败的,竟是人数众多的一方。
她本在黑暗中游走,她这一辈子,除了默默喜欢着那人,最多的感情,便是羡慕了。
她最羡慕之人莫过于秋歌,她羡慕她的干净,她的自由,她的阳光,她羡慕秋歌能和自己所喜欢的人大大咧咧的说笑,她羡慕秋歌能陪在婉儿的身边照顾她疼爱她……
她甚至羡慕,羡慕在婉儿死的那一刻,秋歌能够趴在婉儿的尸身上痛哭,而自己连光明正大为婉儿哭的资格也没有。
一生无泪,本该有泪的那一刻,失去了这世上最为重要之人的时刻,她却无法落泪。
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低头看去,竟满是血液,也不知多少是那些兵卒的,多少是自己的。
她这一生之中最痛苦的时光,莫过于在妖界,但是最干净的她,也是在妖界。
在凡间行走,她靠着一身优异剑术入了伍煞门,之后又进了皇宫,双手染血,葬心无数,早就失去了灵兔一族本有的干净。
她本不怕体力不支,可是受了伤的那一刻,她的体力便在慢慢消逝,这会儿,背上也传来了钻心的痛。
她只顾着杀开一条路让自己出去,早就放弃了保护最容易受伤的背。
接着,身下的马被人打断了腿,嘶鸣一声翻倒在一边。
她转身再次葬了几个人的心,脑海中意识却开始模糊,接着,数不清的剑向她刺来。
她在凡间的这些日子里,葬了无数的心,却在这一刻,自己被人用剑穿透了胸膛。当真是风水轮流转转,可笑,可笑啊……
这就是报复,她一辈子都在用手中这把剑葬别人的心,自己却将死于穿心之痛。
万剑穿心,如坠深渊。
“死了吗?”士兵们相互看了几眼,没一人敢上前。
白虎穿过重重士兵朝着这边,面色严肃,看向眼前这个女人,她如同一尊雕塑一般,厚重沉稳。她双腿跪在地上,手中的葬心剑插在地面,剑柄则被她牢牢握在手中。
下一刻,巫云的眼猛地睁开,带着无尽的戾气。
白虎吓得缩回了手,周围士兵纷纷勒马后退。
她身上插满了剑,黑色的衣服依旧看不清所染上的血,却分明可见已经完全湿透。
白虎也有些不可置信的后退了几步,巫云慢慢站了起来,动作缓慢且不稳,插在她身上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厚重的声响。
一股黑气慢慢升起,自巫云脚底缓缓升起,她抬起头,朝着天空用嘶哑的声音大声一吼,身上的剑全数落下。
接着,恐怖而阴沉的眸子看向这边的白虎。
“快,你们快拿出圣女给你们的药!”白虎看着眼前这女人,脸上布满了恐惧,“这女人是妖怪,是妖怪!”
巫云看着白虎,拔出葬心剑便转而刺向他,白虎吓得跌倒在地,两旁将士再次围了上来,白虎这才得以脱身。
上百名士兵,皆从怀里掏出了一颗药喂到了嘴中,发出如兽一般的吼叫后,再次冲向巫云。
巫云看着这些疯狂冲向自己的人,踏空旋转,霎时间,自葬心剑剑尖飞出无数剑气,一瞬间之内剑气刺穿了上百人的胸膛。
此刻,吃了药的这些人,已经不再是凡人。失去了心智的他们,更是无所畏惧的冲向巫云,一批接一批,将巫云围的更加水泄不通。
她作为妖族,本是有禁令规定,不可用法术去杀害凡人。
这些人终归也只是凡人,在意识就快要消逝的那一刻,她解了自己对体内法术的封印,使得自己能有最后一口气了却这些魔人的性命。
他们本就不敌她,在他们有了药物支持的那一刻,她也重获了法力。
脚下积攒的尸体越来越厚,她终是飞身而起,用葬心剑穿透了最后一个士兵的胸膛。
接着,她从叠起的尸体上缓缓走下,踏着满地血液朝城门前的白虎走。
既然她无法回去了,那何不帮陛下了却这最后一个隐患。
城墙之上站哨的士兵,早就吓得腿软了,待清醒过来时,他不顾一切的冲下去,对着下面守城门的士兵大声喊到:“快,快,关城门!快关上城门!”
城门瞬间关闭,只剩下巫云和白虎僵持着。
“你,你要干什么,别,别过来!”白虎回头看了一眼关闭掉的城门,暗骂了一句,看向巫云,内心是无尽的惧意。
“我要你死。”巫云用着万年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
白虎害怕的连连后退,刚好退至自己的大刀旁,手连忙握住大刀从地面拔了出来,有了兵器在手,他也壮了几分胆。
看着这个浴血的恐怖女人,他咽了咽口水,深知这样的她自己绝对敌不过。
咬了咬牙,他从怀中掏出一大把丹药,喂到了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你这个妖人,受死吧!”白虎大喝一声,举起手中大刀便向巫云冲去。
剑与刀的较量,兵器碰撞摩擦的阵阵声响中,巫云知道,自己大概要败了。
吃了药的白虎,身体也瞬间大了几倍,力量更是之前的万倍。
大刀劈在巫云的肩头上,千金重的力,让她再次倒了下去。
白虎瞪着牛铃般的眸子,喘着粗气,将手中的刀再次朝着已经倒在地上的巫云腹部刺去。一股热血喷溅他的脸上,他松开握着刀柄的手,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累瘫在地。
手无力垂下,眼睛也再也无法睁开。
她知道,她累了。
无星无月的夜,厚重的云,自九重天上,开始飘洒下阵阵雪花。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冰冷的触感打在巫云渐渐冰冷的脸上。
白虎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一会儿,疯狂的大笑起来。
他疯狂的笑着,边笑边吼道:“我终于杀了她!我终于亲手杀了她!”
将死之时,巫云想起,自己这一生,对不起两个人啊!一生未对任何人任何事有所愧疚,却终是愧对于婉儿与秋歌。
前些日子,她听见白鸽无意说道:“秋歌那丫头身世也是可怜啊!”
稷羽当时站在白鸽身边,接着白鸽的话说道:“是啊,不过她知道是我父王买通了伍煞门的人杀了她全家后,她也不曾恨我。我虽不心动于她,但是她真的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啊!”
两人说着说着,她听见了一个让她更为震惊的词——吴家。
她终是对不起秋歌了,对婉儿一事她虽不做解释,却也是在心里厌着秋歌的。可是当听见“吴家”的一刻,她知道,是自己对不起秋歌。
虽说是门主的命令,但也是自己灭了他们吴家,否则伍煞门的暗卫有通天的本领,也是敌不过那护国大将军吴斌的。
还有婉儿,本是妖界最为单纯的小丫头,本该一生快乐,却为了寻她这个不成器的姐姐,来到了气息浑浊的人间。
甚至,是她一剑杀死了婉儿!
若是能重来一次,她一定会好好疼爱她,照顾她……
她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爱着一个少年,可那少年厌恶她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厌恶她对人命漠然的模样,厌恶她双手染血的模样。
若是他打赢了仗,来寻到了自己的尸身,会不会一眼都不愿看见自己呢?毕竟她死的这样不堪。
她多希望来世,她也能干干净净的,做如同婉儿一样的傻丫头,或是秋歌一样开朗大方的女孩,她多希望自己能不染鲜血,不见杀戮。
可是她这一生,杀害了太多人,自己这样的亡命之徒,怎配有来生呢?
死前也无法再见一面自己所爱之人,还好,有伴了十年的葬心剑陪着自己,十年……
视线逐渐迷糊,她缓缓抬起手,朝着那厚重的云压着的天空,沙哑虚弱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响起:“陛下,等我……”
她的手无力垂下,声音也慢慢消逝在呼啸的寒风之中。 三生流离一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