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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花败去方归乡,朱弦未断伏玉案。
“咳,咳咳……”文珹坐在桌前,手持书卷,突然猛咳起来,他的面色早已失去了红润,尽显苍白之色。
“师父!”刚从外面进来的墨一连忙将手中卷轴放置一边,快步走向文珹身边,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丹药递给文珹。
文珹接过药服下,缓了一会儿后摆摆手说道:“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在这看会儿书,没事儿的!”
墨一担忧的目光瞄了几下文珹,才缓缓退出房间,又将门轻轻关上。
文珹拿起书卷正欲继续看下去,门再次被哐当一声推开,抬眼,还是墨一,文珹笑道:“不是叫你下去了吗?又有什么事儿?”
墨一喘着气,显然是狂奔而来,他手按在胸前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师,师姐……”
“你师姐怎么了?”文珹连忙起身,一脸紧张的问道。
墨一猛吸一口气说道:“师姐回来了!”
秋歌站在玟凌宫前,面色麻木,目光空洞,垂着眼眸不作任何言语。
“秋歌!”文珹的墨色身影出现在玟凌宫门后,看见自己徒儿的那一刻,难掩欣喜,苍白了许久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红润的面色。
“师父……”秋歌艰难开口,抬眼看向已经白发苍苍的文珹。
自己离开这个地方,这个人,太久太久,久到她再次红了眼眶,她扑向文珹,开口苦涩的再次唤了一声师父。
文珹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背,秋歌抬起头,捏起文珹一缕白色发丝,震惊问道:“师父,你头发,怎么,怎么都白了?”
“师父啊,老啦!”文珹忍住心中苦涩,开玩笑似的笑说着。
“怎么会呢?”秋歌将文珹的发丝放在掌心,颤抖着手去触碰那银色发丝,低声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师父可是神仙,怎么会……怎么会老呢?”
“师父早就不是神仙……神仙也是会衰老的啊,你不是喜欢看一些话本子吗?那上面的太白啊月老啊,个个不都是老头子的模样吗?”文珹一如既往的微笑,心里却察觉到了秋歌的异样,无论是神色还是她身体散发出的雨铃花的香气……
“婉儿呢?上次你走的时候,她也不见了,我想她是和你一道离开的吧?”文珹疑惑问道。
一听“婉儿”这个名字,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的秋歌感觉自己再次来到了崩溃的边缘。看见秋歌的神情,文珹一脸茫然,旁边的墨一也是不解其故。
秋歌突然两眼一黑,闭上眼昏倒过去,郁言一闪站到她身边扶住她,文珹怒目而视,郁言淡漠道:“她情绪不稳定,我送她去休息,过会儿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什么。”
说完,郁言便打横抱起着秋歌便朝她的房间走去。
已近冬初,路上的月华树依旧青翠欲滴,玄武台那边传来玟凌宫弟子们的欢笑声,只是那声音中已无了冰婉儿咯咯的轻笑与秋歌的哈哈大笑声。
郁言走至秋歌房前,身上的气体便直接让门自动打开,进入房间,门又自动关上。
他将秋歌放到床上,低头可见她脸上未干的斑斑泪迹。
她忽然就睁开了眼,眼里含着泪光,看了郁言一眼便翻了个身面朝着床里面侧躺着——她现在一睁眼就想哭,满脑子都是婉儿。
郁言往旁边一靠,抱着胳膊扬声道:“说吧,你那时明明已被鹓雛控制,为何你欲杀那巫云时还是犹犹豫豫。”
秋歌猛的睁大眼睛,回忆起那时是鸑鷟透过卷轴在帮助自己,心生感激,她不由地将手放到腰间卷轴上轻轻抚摸,说道:“恨她的是我,想杀她的是鹓雛。”
郁言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又问:“那如果没有鹓雛,你会不会有杀她的想法?”
“不会。”秋歌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过那时若不是我自己起了恨意,也不会让鹓雛的心魔影响我。我果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如果是我,我会将她碎尸万段。”郁言淡然说道,秋歌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眨了一下,不作言语。
“文珹老头儿拼尽全力保住鹓雛的一丝魂魄,却终是无果,倒是阴差阳错的将鹓雛神力植入了你身体。”郁言缓缓叙述着,“鹓雛的这丝心魔,不知从何而来,没了魂魄,余留的神力怎会带来心魔?你师父守了你十六年都未得知,我倒是猜测,你可能就是鹓雛,也有可能是另一个人。”
“我也觉得,我会是另一个人。”秋歌平平淡淡的吐出这句话,倒是让郁言在心底吃了一惊。
“如果你没有挡住我,我最后也不会杀巫云,”秋歌回忆起那时在万初镇河边的情景,若是没有鸑鷟帮助,没有郁言挡剑,她也不会真正动手的。不过倒真是因为鸑鷟和郁言的阻止,她才能保留那么一丝清明,不被鹓雛控制。
她没有过多的去克制自己体内暴走的鹓雛神力,只是她想看看莫离剑抵至巫云胸口之时,她到底会不会开口。
“巫云那人太过沉默,她和婉儿之间绝对不简单。婉儿的离去让我一时无法接受,当时我只是因为亲眼见到巫云的剑插入婉儿胸口,便认定巫云是凶手。虽然那时我没想真正杀了她,但那时我心里还是知道事情不简单的,我只是想逼她开口给我一个解释。”
“我害怕巫云那样的人,也心疼她那样的人……臭狐狸你知道吗?刚刚回来的路上我仔细想了想,我醒来时就在河边,巫云若是真的想杀了婉儿,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去杀她……我怀疑,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
郁言一直认真听着她的话,待她结束了自己这番话后开口道:“臭丫头,你还没笨到没脑子的地步。”
“你才笨呢!”秋歌翻了个白眼,越说越有精神,她本就话痨,而且一动起脑筋来便可暂时放下烦恼与心伤。她坐起身来转头透过收起的床帘子看向郁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隐在暗处,看不清切神情。
秋歌低下头,沉吟道:“臭狐狸,我真的好害怕,还有一个我不知道的自己存在,比鹓雛更可怕的自己。”
“你错了。”郁言走出黑暗,瞥了她一眼说道,“如果真的还有另一个你存在,那个你,不是鹓雛,不是任何人,她也只是你这个臭丫头,蠢的要命爱哭鼻子的臭丫头。”
“臭丫头,你还小,不要想太多,很多事情,不是你能背负的。”话落,郁言缓步出了房门。
背负……太多?她不懂郁言的沉默,更不懂郁言开口所说的话,自己背负了什么呢?
一心保护和守护自己所爱所在乎之人,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该做的吗?
抬头打量起房间来,房内的摆设一样未变,那柳香住不惯自己的房间,似乎总是在另外的厢房去住,所以这里的东西位置从未变过。
也难怪,自己不但害怕黑暗,也害怕刺眼的阳光,这房间开门,见到的便是高大的月华树。在这院子之中,自己的房间整日避在月华树的阴凉下,早上若是一觉睡到了大中午,也不怕开窗时阳光刺眼,正适合自己这样的懒虫。那柳香大概就是因这个缘故才不喜欢吧!
床上,是干干净净的鹅绒被,柔软舒适。
虽然这房间许久未住人,但是却不见一点灰尘,可想而知,这都是文珹所为。
秋歌一直在疑惑,在纠结,师父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是因为自己是徒儿,还是鹓雛的缘故呢?师父自己所书,叙述说他暗恋鹓雛百年,这份情意在还未开口时,鹓雛便魂飞魄散。
描写他喜欢鹓雛的那些字里行间,有着满满的让人为之动容的情意,鹓雛死去,则是无尽的悔痛……她佩服师父,痴情到这般地步。
不知道鹓雛可有记得师父,但师父却为了她穿了百年金衣,千年黑衣。
师父对自己如此好,只是因为鹓雛吗?怕就是如此吧!
在鹓雛那里的遗憾,便补在自己身上。不过她不想再开口问文珹了,她贪恋这份温暖,若是因为自己的叛逆让文珹生气了该怎么办?
她坐在床边,抱住膝盖,想必郁言会将自己离开的事情还有柳香那些事儿都跟师父说清楚的吧!
仙界不去了,凡间不去了!神仙不当了,游侠也算了……以后,她要安心待在这無岭山上,陪着师父陪着墨一陪着玟凌宫。
自己失去了婉儿,她怕再失去其他她所在乎的人……她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现在她就求身边人的平安。更何况,無岭山有着太多和婉儿的回忆……
“她现在,还是个孩子,经历这么多,真是难为她了。”文珹坐在案几前叹着气。
郁言把玩着文文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玲珑杯,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头也不抬的说道:“文珹老头儿,若不是为了那臭丫头,我都要懒得和你说这么多。现在既然已经弄清楚了,那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陪个罪?”
“好好,是我错了,老糊涂了。”文珹摸着自己的胡子笑说道,“你要什么赔罪礼就直说吧!”
郁言晃了晃手中的玲珑杯,文珹顿时心里一阵绞痛,摆摆手一脸可惜的说道:“你要就拿走吧!”
郁言瞥眼看见他那不情不愿的表情,又说:“你当初一心想断了她的修仙路,想压制住她体内的心魔。天命自有定数,现在一切都不如你的愿,你打算如何?”
“当初实在是我糊涂啊!”文珹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自打在吴家第一眼见这丫头的时候,就打心底里欢喜这丫头,早就想收作徒弟,可她天生有着法力,我也知道那是鹓雛余留的神力,不敢轻易将她带上修仙之路。后来她没了家,我将她收到门下试着传授她各般法术让她修炼,好能够自由掌控鹓雛的神力。”
“可是现在……唉,这丫头不似鹓雛,不似我认识的那个鹓雛。我文珹能收到这样一个好徒弟,也是三生有幸了啊!”文珹感叹着,手捻起自己垂在肩头的一丝银发说道,“我为鹓雛生了执念,让自己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要是当初我没强行收集鹓雛的魂魄,这丫头也许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的事情,也许就能永远笑着了。就算她的人生路不平,我也能有能力保护她周全。” 三生流离一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