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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玩心太重了,”幼安悠悠地叹了口气,“总说孩子的事情不急,我哪好在这种事情上催他。”
韦秀儿抬手在她手背上轻拍:“你呀,现在不好意思,有你急的时候。”说的虽是嗔怪的话,语气却明显带着如释重负。
小聚过后,韦秀儿亲自送诸位女眷离开东宫,叫侍女给每个人都备了丰厚的礼物,殷勤地送上马车。能受邀来东宫小坐的人,都不会是眼界太浅的,可见了太子妃的一点心意,还是欣喜万分。韦秀儿的手段,说来简单,却很实用。
在东宫的所见所闻,幼安自然要说给李旦听,正好这一天刘若锦也从宫中返回,红泥得了李旦的授意,便直接引了她到幼安的住处。
“陛下的身体,是真的不行了,”刘若锦见了李旦,脸上是一副掩不住的担忧,“宫中的御医已经开不出什么新方子,不过是用补气的药剂强行吊着,只是消息瞒得严罢了。也有人私下向皇帝引荐名医,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明崇俨那件事的影响,陛下都不肯用。”
幼安看见李旦的唇角微不可见地抖动了一下,只觉得心头一抽,柔声说:“从前你带我去找的那位名医,可愿意入京替陛下诊治?至少上次给我医治的时候,方法怪是怪了点,效果却是不错。”
李旦抬手揉一揉她细软的发丝,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借此让自己的心定下来:“父皇的情形,孤早已经问过他了,他那时就断言,治是治不好了,但是到最后时刻,如有需要,他可以入京帮孤一次,用一副药激出父皇最后的精气神,让父皇能言语、举动一切如常地挺上十来天,药效过后,父皇就真的……”
他的声音微有哽咽,幼安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跟他静静地十指交握。
“这最后的机会,也是不能随便用的,”片刻过后,李旦便神色如常,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哀怨,“在那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他抬眼示意红泥去门口守着,对刘若锦和幼安说:“眼下的情形来看,太子即位,是最稳妥的,只是七哥的声望和影响力都太弱,即便有太子妃尽力结交朝中女眷,仍旧不够,所以父皇一直想选一位合适的辅政大臣,日后能帮七哥一把。可是眼下政令都由内弘文馆所出,如果这个人选不能得到母后的认可,也没有用。”
幼安和刘若锦都低头不语,这些年来,因为天后代皇帝理政,朝中吵得不可开交,要求天后还政的人与支持天后打理朝政的人,几乎已经闹到了在街上见面都不说话的地步,要找一个两边都信任的人选,实在太难了。
“孤已经观察了很久,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准备向父皇提议,”李旦的目光沉沉如水,“可是孤还需要最后试探他一次,确定他可以担此重任。”
李旦心里选中的人,出自名门裴氏,少时参加过明经科的考试,步入仕途,如今已经做到了侍中。可李旦挑中他,并不是因为他饱读经史,也不是因为他官至高位,而是因为他身上,存在着颇多矛盾之处。
这位裴炎裴侍中,为官中规中矩,就跟他参加过的明经科考试一样,照章办事而已,并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地方。要说他有什么事情特别值得提起,一件是明崇俨遇刺以后,他曾经奉天后之命去东宫搜检,从李贤的住处搜出了铠甲兵器,这些东西成了日后指证李贤有反意的重要证据。另一件便是裴行俭某次出征大获全胜,原本已经说服了突厥首领阿史那伏念归降,可裴炎却执意斩杀了阿史那伏念,理由是当时大唐军队已经获胜,归降不过是权宜之举,毫无诚意。
正是从这些细枝末节的琐事之中,李旦看出了裴炎性情的本质,才能实在算不得惊艳,却极度渴望身后留名于世,既不愿意当真开罪天后,又不敢轻易舍弃支持李唐正统的立场。
在把裴炎推到那个位子上之前,李旦还需要最后确证一点,裴炎是否已经与武氏诸人,先达成了某种交易。
幼安想起韦秀儿亲近朝臣女眷的做法,对李旦说:“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位裴侍中的夫人刘氏,似乎是锦娘同族的堂姑母,何不从这一边想想办法?”
李旦给她们两人面前都添了热茶:“若锦这边,自然免不了要辛苦一趟,只不过,孤还需要确证裴炎本人的态度。”
这事情开口问不得,仓促之间,一时也未必找得到合适的契机。
幼安移开目光,心里想着这件事,眼睛漫无目的地看着地上长绒地衣的纹理,她忽地眼前一亮,低声对李旦说了几句话。
李旦侧身听着,嘴角稍稍散开一点笑意:“可以一试,但孤不希望你因此太过疲劳,需要准备什么,让红泥去办就好。”
半个月之后,幼安带着一幅特意制作的地衣,进了含凉殿。宫女通传了引着她进去时,天后正向上官婉儿口述几件需要拟写文书诏令的要紧事,上官婉儿来不及走回桌案旁边,就伏在地上匆匆记录下来。
幼安极有耐心地站在一边候着,等到上官婉儿退出去,她才走上前,礼节周全地向天后叩拜。
天后远远地看着她,却不叫她起身:“本宫以为,你进了旭轮的府邸,今生就不会再返回宫里来了。”
幼安伏在原地答话:“婢子怎么敢有这种想法,天后恩遇,婢子一日也不曾忘记。”称呼之间,仍旧跟旧日在含凉殿当值时一样。
天后“呵”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喜是怒:“好听的话人人都会说,在本宫面前也说得太多了,连本宫都分辨不清,究竟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不过,本宫也懒得分辨,只要在本宫面前乖顺听话,让本宫用着顺手,那么即使对本宫有所求,本宫也会应允的。”
幼安不好接这句话,只好说出自己的来意:“现在天气冷了,婢子依稀记着,天后这处含凉殿里的地衣,还是早些年铺上的,都已经不大暖和了。天后要在这里审阅文书、会见朝臣,时间长了脚下发凉,对身体不好。婢子特意请西域工匠,抓紧织了这张新地衣,想献给天后暖暖脚,于公于私,都是一点心意。”
见天后不反对,她便请含凉殿的宫女帮忙,把带来的地衣展开,先铺放在地面上。
从天后的角度看过来,地衣上深浅不一的颜色,刚好构成了一幅山水图,如同泼墨写意一般,恢弘大气。
幼安亲手抚平了地衣的四角:“因为时间仓促,婢子就从现成的图样里选了一幅素净些的,天后要是不嫌弃,过后就让人换上。”
天后仍旧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随意地跟幼安闲谈几句,问问她府邸中的情形。
话正说到一半,便有宫女进来通传,说是裴侍中来了,询问天后的意思是否要现在要见。
幼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她本就通过苏冰清提前打听过了,知道裴炎这个时间会来,这才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来进献地衣。她站起身,正要告辞离去,天后已经开口阻拦:“无妨,你在一旁坐着就是。”
宫女引着裴炎进来,幼安早便听说过这个名字,见面却还是第一次。从前她在天后身边侍奉时,天后还不怎么召见朝臣,一切事务都通过文书传递。现如今,天后的含凉殿,倒是快要跟议事的紫宸殿一样繁忙了。这位裴侍中,比她想象的倒是年轻一些,生得端方严肃,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丝不苟的古板气息。
裴炎一进门,刚好停在那块展开的地衣前面,向天后见了礼,他的目光落在那块地衣上,人明显地愣了一下。幼安知道,他已经看出了这块地衣上的问题,连眼也不敢抬,只静静坐着,等着看他的反应。
天后向裴炎询问了几桩人事调动,又交待了几件要办的事,裴炎也把几件需要天后定夺的事情一一问了。不过是例行的觐见而已,他见有旁人在场,也没特别留意,只当是进宫来问安的女眷。准备要告退时,裴炎倒是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
“可是还有什么事?”天后见他神色有异,便开口发问。
“恕臣斗胆,”裴炎向天后拱手,“臣几天之前来含凉殿时,好像还没有这块地衣,不知道天后是何时添了这块地衣?”
天后用眼角朝着幼安挑了一下:“安娘从前是本宫身边的女官,如今做了旭轮的侧妃,这块地衣是安娘今日刚刚带进宫来的,说是给本宫暖暖脚。”
裴炎审视的目光在幼安身上一扫而过,最终还是落回了那块地衣上:“这块地衣不妥当,臣恳请天后不要使用,至于制作地衣的人,居心叵测,当诛。”
天后被他的话挑起好奇来:“你且说说看,这块地衣哪里不妥当?” 女官攻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