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到站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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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晓晨接到姚咏心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公交站台等公车。挂断电话,直接拦了辆车前去和她们两人会合。姚咏心和沈若早就到了约定地点,一家做咖喱料理的餐馆。不过一会儿,菜上来了,三人欢快地吃了起来。咖喱的味道浓郁,带着些异域风情。
姚咏心喝了口果汁,抬头望向两人,“你们不要客气,尽量多吃点,吃完了,我们再去酒吧。今天我请客,就当是庆祝我快要解放了。”
“解放?”顾晓晨顿时诧异。
“我打算回澳大利亚。”姚咏心轻抚开肩头的长发,淡淡说道。
“咏心姐,你不要回去了,你走了,我可怎么办?香港也很好的,很有发展前途。”沈若一听她要走,急忙劝说。
“沈若,你放心吧。就算我走了,你依旧还是投资部的经理助理。”姚咏心这话一出,让沈若安了心,沈若又是问道,“可为什么突然打算回澳大利亚?之前也没听你提起啊!”
姚咏心一手托着下颚,一手拿着汤匙搅动着自己碗里的咖喱浓汤,幽幽说道,“人总不能老站在原地,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
顾晓晨静默无声,怔怔地望着姚咏心。
“好了,我到底走不走也还没定呢,你们两个别这样。不要像电视剧里演的生离死别那样,没那么夸张。对了,谁最近看电视剧了……”姚咏心爽朗地笑道,急忙转移话题,试图想要冲淡这抑郁的氛围。
吃过饭,三个女人走出餐厅打车前往酒吧。
姚咏心点了一瓶红酒,开了酒一人一杯。音乐吵闹,喧哗声不断充斥于耳畔。沈若坐了一会儿,起身去舞池跳舞了。舞池的灯光太过绚烂,沈若美好的脸庞朦胧不清,有种妖娆的美感。立刻有男人上前搭讪,和她一起跳舞。
角落的沙发,姚咏心扭头望向身边的顾晓晨,轻声问道,“我把你拉出来一个晚上,莲会不会不高兴?”
顾晓晨愣了下,双手握着酒杯,“应该……不会吧。”
他还会不高兴吗?他们早就散了不是吗?或许此刻,他已经陪在宋方笙的身边。那个台风之夜,没有一个消息,没有一通电话,他可以对她不闻不问。哪怕是再见面,也可以当作是陌生人一样。
这就像是在绕圈,不过是回到起点。
还了公寓钥匙,已经算是一个结局。
灯光一下一下打在顾晓晨的脸庞,姚咏心瞧见了一张失落怅然的容颜,她忍不住问道,“晓晨,发生什么事了?”
顾晓晨心里难过,仰头将杯中的酒喝光。也许是酒精的刺激,口中一阵热辣辣的,她刚要开口,“我……”
“哎呀,好热啊。”沈若跳了舞回来,小脸潮红,打断了谈话。
一整个晚上,顾晓晨独自坐在那儿喝酒。她忽然想起伍贺莲曾经说过,实在受不了的时候,就要学会笑着推拒。是啊,受不了,她终于还是受不了,受不了他陪伴在另外一个女人身边。她喝得天昏地暗,不想再去想。
“嗡嗡——”谁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打转。
姚咏心也喝了很多酒,接起电话,声音迷糊,“恩?旭东,你回来了。我们在喝酒……我,沈若,还有晓晨……我们在……”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言旭东赫然出现在酒吧。前几天他回了加拿大,今天刚返回。言旭东儒雅不失英气,在酒吧里显得有些鹤立鸡群,气质卓雅。他一路走来,都有女人张头注目。
言旭东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她们三人,瞧见一桌子的酒瓶,凝眸问道,“怎么喝成这样了?”
三人之中,只有沈若挺清醒,“言经理,你来了。”
“我送你们回去。”言旭东的目光徘徊在姚咏心和顾晓晨之间,难得皱起了眉宇。
沈若急忙收拾了东西,却是扶起姚咏心,“言经理,我和咏心姐顺路,我送她回去,我们打车就行。晓晨就麻烦你了。”
“头疼,我想睡觉……”姚咏心已然迷糊得不行,呢喃出声。
“咏心姐,我送你回去睡觉。”沈若说着,搀扶着姚咏心出了酒吧。
言旭东目送两人而去,再次望向了顾晓晨。他走向她,伸手想要去扶她,沉声呼喊,“晓晨。”
顾晓晨恍惚抬头,眼前的俊容却渐渐幻化为另一张容颜,喃喃喊道,“阿贺。”
言旭东明显是一怔,沉静说道,“晓晨,你喝醉了。我不是莲。”
顾晓晨闷了半晌,这才瞧清了来人,“旭东。”
“我送你回去。”言旭东拿起她的挎包,扶着她起身。
两人走出了酒吧,顾晓晨却闹着不肯回家。她挣开了言旭东,只见前方驶来一辆巴士。巴士徐徐停下,有人下车,她立刻就蹿了上去。
“晓晨!”言旭东一惊,也追了上去。
顾晓晨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头靠向车窗。
言旭东坐在她身后的位置,一言不发。
巴士不知道要开去哪里,只是停停开开,开开又停停。直到车内的乘客只剩下他们两人,终于也到了终点站,不得不下车了。顾晓晨却第一次使性子,不肯下车,不知道在顽固些什么。
“晓晨,到站了要下车。”言旭东温柔地劝说。
顾晓晨忽然泪眼婆娑。
再坚持的乘客,到站了就要下车。
不管有多么舍不得。
……
言旭东瞧见顾晓晨红了眼眶,不知所措起来。
顾晓晨咬紧了牙关,像是要屏弃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一样,一下起身,跌跌撞撞地下了车。只是一下车,头晕眼花,感到胃里什么东西在翻搅难受,她狂奔到一边,忽然就吐了。
回到家里对着玻璃鱼缸她会难过,那两条叫晨晨和阿贺的鱼会让她想到从前,想到那个孩子气、霸道的男人。哪怕是闭上眼睛,可是眼前都满是他的影子。有些时候,甚至连回忆都是奢侈都是不想去拥有的东西。
因为害怕,回忆里只剩下自己。
“晓晨,你怎么了?你没事吧?”言旭东轻拍着她的脊背,帮她顺气,又是叮咛,“以后不要喝这么多!”
“包里有纸巾。”吐过之后,顾晓晨有些清醒了,她的声音很轻。
言旭东立刻取了纸巾,顾晓晨道了声谢,接过擦着污秽。她平静得出奇,似乎又恢复了平时的状态,微笑着淡淡说道,“我没事了,以后不会再喝这么多酒。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你和莲怎么了。”言旭东盯着她的侧脸,沉声问道。
顾晓晨默了下,一时没有说话。
而后她终于开口,沉静一句,“我们分手了。”
言旭东似乎已经料到结果,并没有怎么惊奇,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在言旭东的记忆里,顾晓晨总是安静、认真、不多话,一群人中间不怎么起眼的那个。可是无论对人还是对事,她总是抱着一颗宽善温柔的心,努力地去做好。她是非常乖巧的一个女孩子,暖暖的笑让人感觉安然。
他不曾想过这样的她,也有一天会使性子、闹脾气、醉酒。
可是这样不曾有过的她,竟让言旭东觉得更加心疼。
顾晓晨低着头,轻声说道,“旭东,我想回家了。”
顾晓晨转身走向不远处可以打车的转角,言旭东却没有迈开脚步。只是凝望着她漫步而去的背影,他低沉的男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响起,撞进了顾晓晨的心窝,他那样说,“顾晓晨,对别人仁慈,就是在对自己残忍。”
这样一个看似宁静却并非宁静的夜晚,眼前是来往而过的车辆,顾晓晨难过到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不想下车的她,终究还是要下车。
……
繁忙的清晨,伍氏公司一如往日。
“言经理,早上好。”
“言经理,早。”
“言经理,您回来了。”
言旭东一走进公司大厦,陆陆续续有人向他打招呼。可是平时温煦儒雅的他,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理会别人,他凝了俊容,让人感觉怒气横生似得,像是要找谁开架。众人瞧见他如此凝重神情,自然不敢再和他说话,退避而过。
正是上班高峰期,言旭东一进电梯,员工都不敢再进了。
电梯门一关上,众人小声地议论,“言经理的样子好吓人。”
言旭东坐着电梯来到某一楼层,大步奔向了副总办公室。他甚至都没有敲门,就直接推门而入。
门忽然被人推开,正在报告行程的郭秘书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诧异喊道,“言经理?”
“郭秘书,请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贺总说。”言旭东冷声说道,肃穆以对。
郭秘书踌躇了下,瞧见伍贺莲朝自己点头,立刻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言旭东厉声质问,“你怎么回事?”
“什么?”伍贺莲徐徐抬头望向他,淡漠说道。
言旭东见他还这么冷静,胸口抑郁的闷气无法消散,站在他面前喝道,“你们怎么分手了!”
听见那两个字,伍贺莲素来冷漠的俊容忽然有一丝裂痕,稍纵即逝,无法捕捉。一双鹰眸凝如黑墨,而后他扬起唇角,以稀松平常的口气,沉声说道,“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伍贺莲!我不管你以前有多少女人,我也不管你是不是选择和那位宋小姐在一起!现在你们已经分手了,从此以后,顾晓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言旭东直呼他的名字,硬声说道,“从这一刻开始,我会追求她!直到她点头答应为止!”
伍贺莲却是眉宇一凛,冷笑说道,“省省吧,别浪费力气。”
言旭东顿时困惑,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伍贺莲却点了支烟,幽幽吐出三个字,“不值得。”
言旭东只感觉气血升腾,脑子一热,他握紧拳头,愤然离去。
“嘟嘟——”电话铃声叫嚣响起,是直线。伍贺莲按下接通键,听见郭秘书轻声回报,“贺总,丁先生的助理刚才来电,今天下午两点签署合同,丁先生还希望日后的工程评估由商银公司全权负责。”
伍贺莲沉声说道,“立刻联系商银。”
“是。”
“等等。”伍贺莲喝了一声,郭秘书在电话那头静候,半晌之后,他才说道,“让商银公司的袁经理和顾助理一起来,就说是丁先生吩咐的。”
“是,贺总。”
挂断电话,伍贺莲靠向椅背,双手交叠于胸前,闭上了眼睛,像是沉思一般。忽然,他拉开抽屉,从抽屉里拿出了某件东西。脚尖轻轻一点,椅子转向了落地窗的方向。
阳光下,那把钥匙闪烁着金光,刺目无比。
商银公司这边,顾晓晨原本正在替蔡桦处理几份急着要的文件。
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打断了她的工作思绪。右手还握着鼠标点查数据列表,伸长了左手接起电话。她来不及开口,就听见电话那头袁飞急切的男声响起,“顾助理!你现在马上过来我这边报道,一起赶去湾仔。”
袁飞一通电话急急打来,顾晓晨只好搁浅了手中的工作,前去蔡桦那儿汇报情况。蔡桦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快去快回,不要出差错。
袁飞十分高兴,从走出投行部到坐上车,这一路上一直在和部门某个女同事夸夸而谈。
“新来的女职员,长得像日本明星,叫什么来着,我忘记了……”小文也随同前往,与顾晓晨并肩前行小声说道。
顾晓晨对于八卦一向不怎么热衷,听着小文念叨,也不接话。等到上了车,她静静地靠着车窗,默然无声。也许是因为昨天喝了太多酒的原因,起来的时候头疼得难受。她闭上了眼睛,想趁着路上这点时间休息一会儿。
“晓晨姐,你的戒指挺好看的啊,一定是男朋友送的吧?”坐在一边的小文不经意间瞥见她指间的戒指,诧异说道。
顾晓晨睁开了眼睛,秀眉微蹙。她恍惚地低下头,望向了自己的右手。那枚戒指依旧戴着,只有在睡觉和洗澡的时候才会摘下。阳光透过玻璃车窗照耀而下,银戒映入眼底,像是针扎进了眼中。
她轻轻触摸戒指,指间仿佛都要被灼伤一般。
“对了,晓晨姐,我听说湾仔度假区以后的工程评估,那位房产商丁先生全都交给我们商银了?”
“恩。”顾晓晨根本就没听进去,随意应声。
“真的啊?我还以为接下来可以放松一下,看来又不能休息了!”
小文一张小脸皱成一团,烦恼地抱怨了几句。
顾晓晨整个人格外沉静,像是要被阳光炙烤融化了。忽然抬眸,正视向前方。她不动声色,只是悄悄摘去了戒指。她将戒指放进口袋里,而右手中指却有了一圈微红印记。
等到车子开到湾仔区,那圈微红印记也消失不见。
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
湾仔度假区的办公大楼,一行人陆续而来。
这么长时间的洽谈,港湾度假区的项目总算是要落实了。接待的公关小姐微笑迎接,带着他们一行前往会议室等候。
原本以为商银是最先赶到的,因为离签署协议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
可是接待小姐一推开门,破天荒的,伍氏一行已经到了。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这种烟草味道,顾晓晨是熟悉的。她并没有抬头望向他,却不知道自己在躲些什么。只是随着袁飞走向会议桌的另一边,依次坐下了。这才徐徐抬头,想着总要面对面。
这应该是正式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
顾晓晨平静地望向前方,目光扫过对面而坐的几人,终于也瞧见了他。
伍贺莲静坐在那儿,外人面前,他总是冷漠的,没有过多的情绪。这样的他,顾晓晨也是熟悉的,更是早已习惯。他脱了西装外套,衬衣袖子胡乱地褶了三褶。袁飞笑着起身与他握手打招呼,他也起身伸出了手。
顾晓晨注意到他的袖子一边低一边高,并不对称,这让她有一瞬的失神。
伍贺莲抽着烟,弹烟灰的时候默默抬头,冷凝的目光扫向了对面。他的视线逗留在那一双手,拿着一只笔不时地转动着。纤细的手指,十分光洁,却什么都没有戴。
他猛抽一口烟,燃了一截烟灰。
约定的时间一到,丁先生准时来到了会议室。仪式正式开始,先是和伍氏,而后再与商银分别签署了协议。热烈的掌声中,三方达成了共识。顾晓晨随着众人鼓掌,她不曾料到,这期工程项目的结束也是他们之间结束。
签署完协议,丁先生相邀伍贺莲、袁飞叙了会儿话。
阳光十分炙热,几人沿着港岸慢慢行走。顾晓晨一直跟随在后,静静地聆听他们谈话。偶尔的时候,才会听到他低沉的简短一句,飘散在风中。
“你去后车箱拿几把伞,太热了。”袁飞忽然放慢脚步,在顾晓晨身边嘱咐道。
顾晓晨明白地点头,放慢脚步悄悄地转身奔回不远处停靠的车辆。后车箱的纸箱中果然放了几把伞,她立刻取了抱在怀中,转身就要折回。只是半路却撞上了两人,正是伍贺莲以及郭秘书,他迎面走来,高大的身形伟岸。
一步步走近,顾晓晨侧身让道。
伍贺莲不知道说了什么,郭秘书忽然加快脚步,朝前走去。他却依旧是那沉稳步伐,终于走近了她。他猛地停下脚步,不再前行,顾晓晨不自觉地抱紧了怀里的伞,礼貌客气地喊道,“贺总。”
伍贺莲凝眸盯着她的侧脸,男声低沉而沙哑,“公寓的钥匙,我收到了。”
“恩——”她拖着长长的尾音,闷不作声。
“你会不会怀孕?”
她钝了下,却是坚决且艰涩地说道,“不会。”
伍贺莲反是一怔,像是忽然明白些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郁卒。好半晌时间,他才又朝前走去,擦着她的气息而行。
顾晓晨也迈开脚步,背道而驰,终于渐行渐远。 黑色豪门:对抗花心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