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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任第二天看到程夕拖了个二十来岁的病人回来,略懵逼。
“不是休假看秦诗雅去了吗?这是……干甚呢?”一激动,连口音都带出来了。
主要是程夕出场的方式略震撼,身边拖着的那女孩子头上插得乱七八糟,人是被五花大绑住的,就这还试图攻击她,嘴里骂骂咧咧着:“大胆,敢对本公主不敬,你是想死吗?”
程夕被弄得一头的汗,也顾不得主任的问题,和几个跟主任一起下来的护士说:“先帮我把人弄上去,小心点,她吓坏了,人有些暴。”
等人弄上去了,程夕才吁口气,和主任说:“她就是我上回和你说的那个女孩儿,昨天在秦诗雅村里把个挑衅了她的小孩子扔进水里,差点被打死,没办法,我就把她带回来了。”
主任皱了皱眉:“她家里那条件,带回来只怕也治不了。”
程夕:“……先治着。”
程夕本来是连休两天假的,结果因为这孩子的事,提前结束了假期不说,还带了个“麻烦”给医院。
从病室出来后,主任已经在她房里等着了,看了眼她:“被攻击了?”
“没。”程夕一边洗手一边说,“那孩子算不上暴力,她昨天攻击也是那俩小家伙先挑衅的她,这会儿反抗也是因为她害怕。”
主任听了笑:“还孩子呢,人家真实年龄也没比你小几岁。”
“呵,可能是心理上吧,我总觉得比她大很多。”
主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你知道她家是出不起这个钱给她治病的吧?”
“嗯。”事实上,昨日那事闹很大,两村又是相邻没有隔多远,程夕和孩子被村人救上来后,女孩的奶奶就被叫过来了,看程夕一直护着自家孙女,甩锅甩得比谁都快,说你既然是医生那你把她带走吧,以后她好了给你当牛作马都可以。
然后当真就不管,撒丫子跑路任村里人把孩子打死都不出来了。
程夕其实也没想不管这女孩,但是看到她家里人那态度还是有些……嗯,啼笑皆非又无奈心酸的感觉。
主任看着她,再次确认:“你真想帮她治?”
程夕点点头。
主任看着她:“你心这么软可怎么行?你知道我们县有多少个类似的精神病人吗?去年的统计,光所谓的‘武疯子’就有40来个,各类的精神病人几百个,这些人,有一半是贫困甚至是赤贫人口,你是打算遇到一个就帮一个,帮得过来?”
程夕老老实实的:“没想好。但是遇到了这一个,我还是想帮她的。”
主要是女孩子太年轻了,这么年轻又不乏姿色的女孩子,这么在外面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就程夕从村民那隐隐听到的,就有一些很不好的传言。
主任真是被她气笑了:“你看吧,管了这一个,会有下一个的。”
程夕当时还不太能理解主任话里的意思,直到有一天,她和同院的小姑娘一起上街去买东西,回头就见自己车上拴了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那人一身衣衫破破烂烂的,连鞋都没穿,赤着脚套着根绳子系在她的车屁股上。
她车门上还被插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写着:“请您救救他。”
程夕:……
所以程夕后来常常跟人说,一开始她展开对精神病人的救助其实是被迫的,她不想像秦诗雅一样被架上神坛,神坛多寂寞啊,她老老实实做个普通人就好。
当时她都懵逼了好一会,和她一起的小姑娘倒是镇定得很,还彪悍,跳着脚骂:“谁啊?谁特喵的干这种缺德事?把人拴这里要是我们没注意拖死了算谁的?”然后小声提醒程夕,“程医生,赶紧把绳子解了,我们走!”
程夕吁了一口气,看向车尾那个人,他背靠车子坐着,九月甘肃的太阳懒懒地照在他身上,她过去的时候,他咧开嘴无意识地冲她笑。
程夕就说:“带回去吧。”
小姑娘觉得她疯了:“这么多人看着……带回去以后会很麻烦的。”
嗯,不带回去也会很麻烦的,程夕相信,送他来的人既然能跟到她的车子,自然也能跟到她住的地方,她可不想有一天一觉醒来,门口被拴了这样一个精神病人。
人带回去后,主任问她:“现在知道我的意思了吧?这里的人就是这样,只要你帮了一个,就会有下一个,下下一个送过来,你帮还是不帮呢?”
程夕想了想:“帮吧。”在主任再开口前,她问,“有什么办法能更好地帮助这些人吗?”
凭她一人之力,帮一个两个还行,要真像主任说的,全县有那么多无法得到救治的精神病人,都堆到她头上……她忽然觉得,她也许应该把这事解决得更好一点。
她不是救世主,但要她无视这些人——她也做不到。
那就只能想办法找人解决了。
主任倒是毫不犹豫:“自然是政府出面牵头。”不过她也提醒她,“但是程夕,这事不简单,首先一个问题,经费,第二个问题,我们医院精神科的水平你也看到了,医生水平、人数不足都是短板,主要力量靠你一个人,累死怕也做不了更多的事。”
程夕说:“我知道的。”
“知道你还蛮干?”
“或许是因为我很想做出点什么大事,早些调回去?”
主任“嗤”地笑了一声,“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凭你的能力,想调回去也是迟早的事。”
程夕淡淡地笑了笑,见她态度坚定,主任最后还是扔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这是民政局同副局长的电话,如果你真想为县里的精神病人做些什么,可以找他。”
程夕想了一夜,窝在办公室里查了一晚上的资料,第二日拿着自己草写的计划书去找了那位同副局长,但就像主任说的,这事并不容易。
国家级贫困县在甘肃这个地方,还真不是说说就是的,程夕一边上班,一边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一边还要找政府去谈判,找原来医学院的同学、老师帮忙……她和苏岚聊天的时候还开玩笑:“我都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供开发的潜力这么大。”
而等田柔知道程夕真正在做什么的时候,时间都已经进入十二月了,那时程夕已经初步和民政局那边达成了精神病人救助的相关办法。田柔那天跟着光头去蹭吃蹭喝,席上说到打牌,光头得瑟他昨日赢了多少多少,徐波便顺嘴怼了他一句:“赢我们算什么?有本事你打赢程医生。”
席上顿时静了静,都不约而同拿眼睛去看陆沉舟,他正低头看着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田柔很看不过眼,当即冷笑一声说:“要和程夕打牌你们怕是很难有机会了,她在甘肃那边做大事呢,跟当地政府弄了个什么机构,专门救治贫困的精神病人,不但她自己,她还本事通天联合仁医一起搞了个什么‘援西政策’,从她原来的学校挖了不少毕业生过去,说是在那边工作两年,回来可以直接进仁医精神科。前两日我问她过年回不回家,她还跟我说估计最近都没空,呵,我看呀,没得十年八年,她是不会也不想回来了。” 幸好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