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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过多的话，冷漠的眼神似乎多说一个字都嫌多余，蔚蓝从地上起身，悄悄看了奚湛一眼。
他神色如常的站起来，抬步退到一旁，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在皇帝面前，奚湛甚至连一般的臣子都不如。
蔚蓝又将目光投向皇帝，这是他运筹帷幄策划的棋局，不知被宠爱多年的亲子背叛，他是何感想，恐怕就如他不将奚湛当做儿子一样，奚括也没将他当做父皇，这算不算他的悲哀呢，蔚蓝在一旁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呵呵呵呵——”一串冷笑声在此时响起，奚括扶着抱柱，笑的眼角都流出来眼泪。
“原来如此！我的好父皇，你才是最高明的，瞧着我们兄弟手足相残，你是否很满意？这么多年，我照着你的引导，变得暴戾狠辣，对皇位充满渴望，如今一切成空，你是否觉得如此看着我一步步走进你的陷阱，有无限的快感？哈哈哈哈哈——”
奚括几近癫狂，他是极端的人，一开始有心谋求皇位之时，便不惜一切代价和手段来达成，如今大势已去，美梦成空，竟也在一夕之间做了个通透人。
他终究明白，这场局中之局欺骗了所有人，什么皇帝病危，什么恒王身死，到头来，竟然只有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是强者的天下，你狂妄自大，现在还不知悔改吗？”皇帝冷漠的看着奚括，以胜利者的姿态，没有丝毫怜悯。
“败了又如何？”奚括重重挥手，指着殿中所有人，笑的嘲讽又轻蔑，“本王从未后悔去争，否则即便今日不死，三弟、五弟日后会放了我？皇家无情，本王早便领教到了，父皇，你一生精于算计擅长帝王之术，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今日是我，明日还会有人觊觎你的皇位，哈哈哈哈哈——”
奚括说完，不等众人反应，一把夺过王纶手中尚在滴血的剑，横脖一抹，鲜血从他口中涌出，剑落，人亡。
“殿下！”王纶大声惊叫，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捡起奚括掉落的剑，狠狠刺进胸膛，说了他此生最后一句话，“属下，随你而去……”
眼前的一幕，太过猝不及防，蔚蓝怎么都没想到，奚括这样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忠勇之臣，王纶自尽的那一刹，蔚蓝被震撼到了。
皇帝眼瞳里映出血红的光，那是他一手算计的儿子的血，他疲惫的闭上双眼，朝众人摆手，“越王畏罪自杀，湛儿，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奚湛抬眸，看了倒在血泊中的奚括一眼，“……是。”
一场谋逆，戏剧收场，蔚蓝不明白，周而复始的皇家争斗，何时才是个头。
按理，奚湛刚从沧州回来，这事儿不该交由他去办，想到老皇帝对奚湛的态度，她不由有些担忧。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参拜声，原是述王奚瑛到了，他身后还跟着刘怀臻、陈和等多位大臣。
只见他衣衫不整，发髻凌乱，慌慌张张从外面奔进来，甫一看到躺在地上的奚括，他大惊，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走到龙床前面跪下。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睁开眼，看向奚瑛，这个最无欲无求的儿子，他摆摆手，道：“你来了。”
“父皇，是儿臣不好，早知道拼死也要拦住大哥，不让他做傻事啊！如今他正值壮年，便……儿臣不忍啊！”奚瑛的哭诉非常巧妙，表面上是在责备自己，实则却暗指奚湛没有劝解奚括，眼睁睁的看着奚括去死。
况且，奚湛素来冷眉冷眼，即使方才奚括身死，他亦如常一般无动于衷，皇帝看在眼里，听了奚瑛的话，果然看了奚湛一眼。
蔚蓝一听火大了，这个述王好生会演，她上前一步准备说话，奚湛悄悄拉住她，冲她摇头。
蔚蓝只能忍住心中不快，她好像明白为何皇帝要将谋逆之事后续交由奚湛了。
从她入朝观察以来，皇帝似乎将各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都交给奚湛，当年抗击北戎之前，奚湛是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战成名之后被封恒王，南下沧州查案，牵涉到北戎安插在华晟的细作，这回奚括谋逆自尽，他又让奚湛一刻不停的处理。
如此种种事件，皆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旦失败了，奚湛便有杀身之祸。
谋逆之事牵扯太广，一动可能便是半个朝廷的根基，奚湛若是处理不好，危害了华晟社稷，必定会被重罚。
奚瑛在那假兮兮的哭两声，皇帝便温言相对，那奚湛到底算什么呢，皇帝偏心至此，实在太让她愤慨！
“那儿臣先行告退。”奚湛亦不想再呆，他朝皇帝拱手行礼，吩咐手下将奚括等人的尸体抬下去，带着蔚蓝等人退出去。
宫道上，禁军正在打扫战场，奚湛拉着蔚蓝避开众人往宫外走。
见蔚蓝冷着脸不高兴的模样，不由好笑：“我都不在意，你生气个什么劲儿。”
“怪我自作多情呗！”蔚蓝白奚湛一眼，瞪着眼睛往前走。
“嘿，你和我发什么脾气？”奚湛负手跟在蔚蓝身后，笑着问她。
“我哪是在发脾气。”蔚蓝低叹一句，又退到奚湛身边，“没想到他性子这么烈，我以为至少要挣扎反抗的。”
“事已成定局，这样，反而最好。”
奚括出殡的那一天，京都下了今冬第一场雪，奚湛骑在一匹红棕色的马上，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迎着纷纷扬扬的碎雪，出京都南城门，往西南方的皇陵而去。
三日前，华晟嘉靖三十八年，十一月初三，卧床多日的嘉靖帝终于出现在定呈殿的龙椅上。
由万民请愿书引出的澜沧江堤坝银两贪污一案尘埃落定，越王奚括带兵逼宫不成，自刎而亡，主理此案的恒王奚湛在早朝上，例数奚括的罪状，其中牵扯的官员几近朝中半数，官职最高者便是奚括亲舅当朝丞相曹扬继，连同沧州一众被押解进京的官员，重者诛连九族，轻者满门抄斩。
一时腥风血雨自不必说，朝中人人自危，就怕被牵连其中。 撞个王爷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