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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湛带着蔚蓝并一众暗卫走后,天空又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洒下来,不多时,便将血腥和死亡掩盖起来,风呼啦啦一吹,不属于雪原的气息便消散无踪。
扶抉在山洞枯等半响,还不见金葵子带着蔚蓝回来,火堆快要燃尽,只剩通红的炭微闪着光,他耐心耗尽,吃力的站起来,慢吞吞往外走。
出了山洞,沿着极浅的脚印追出去,辽阔的雪原上白茫茫一片直绵延到天际,一丝人气也不闻。
厉风将雪片吹打在脸上,一片僵冷的刺痛,他眯着眼,发狠一般逆着风跑。
蓦地,扶抉跪趴在地上,脚背微软略僵的触感令他一愣,他动动脚,碰到另一条微露在风雪中的腿。
他本不是多事的人,只是此刻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异样,他伸手在雪中扒拉几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看见金葵子沾满雪渣已经闭上的眼睛。
扶抉有些不可置信,在他的印象里,金葵子阴狠毒辣,永远都那么张扬,如今冷冰冰躺在这里,他很诧异。
但也仅仅只是诧异而已,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觉,扶抉其实才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
默了会儿,扶抉从雪地里爬起来,他一身狼狈站在风雪中,眸光依旧清远泠艳,极目眺望极东的天际,雪与天毫无缝隙的衔接,隐约间,他似乎听见整齐划一的雪地行军声。
脚步慢慢转过去,他朝着西南方向行去,清瘦的背影萧索孤凉。扶抉的表情却从容清雅,像行在烈渊教暗沉宽阔的大殿一般,他深深知道,这不是他的结局,在不远的将来,他要握住更多的权柄,将今生所受之痛,千百倍还之。
约莫走了十来天,也可能是七八天,更或许只有三四天,一路上劫杀了三次路过的猎户,在第四次准备抢夺吃食的时候,被对方包围。
那些人严严实实的裹在短打皮衣里,只有一双犀利的眼露出来,扶抉微微抬手,在掌心蓄积内力,眼神越趋凌厉。
“扶将军!”
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扶抉循声看去,那双眼有些熟悉,眼睛的主人一把扯下蒙面的布巾,“是我啊!”
扶抉这才认出,此人是奚瑛的贴身侍卫,名叫付仲的。
“你们怎么在此,述王殿下呢?”
两人又说了几句,扶抉便跟着付仲等人进了大雪覆盖的松林,付仲略显兴奋的与他说着话,显然因为多了他这么个帮手而高兴,扶抉淡淡笑着,眼底却有暗光幽幽。
帮手?他扶抉要做,便做自己的帮手。
扶抉与奚瑛见面后,一番寒暄友好且略过不提。
却说奚湛带着蔚蓝回归大部队,下令急行军,两日的行程压缩,在次日天灰蒙蒙亮的时刻,到达了漠门关北城门外。
城上守兵老远看见踏雪疾驰而来如黑色利剑般的队伍,绣“恒”字的大旗屹立在队伍里,稳而快的迎着冬风翻卷。
“报——”禀报之声层层传递,在漠门关北门处撒荡开来,守城将士越发停止腰杆,势必要将最好的精神面貌展示给凯旋的恒王殿下。
伴随着厚重的玄铁城门缓缓打开,一虬髯大将握着阔刀带着守卫北门的所有将领并一队未执守的队伍从门内小跑而出,在城门外三百步处分列站定,抬首注视着在皑皑雪地上迤逦而至的黑色长龙。
此时队伍距城门还有千来步,队伍忽然减速缓行,前锋军从中分开,驶出一辆简单朴素的青布马车,出迎的众人见到那辆当先而行的马车,神色越发恭谨。
须臾,马车在东飞震等人前方三丈处稳稳停下,驾车的战音跃下车辕,恭立在一旁微微将车帘掀开一小半。
因天色尚不明朗,众人看不清马车里面情形,只看见他们心心念念的恒王殿下从里面出来,轻轻跃下马车,墨黑的缎带将头发高束,深邃的黑眸凝着微冷的光,悠悠一转便似看尽众人心中所想。
奚湛裹着大氅走过去,东飞震等人连同城楼上驻守的士兵,皆单膝跪地,行最大的叩拜军礼,“末将等恭迎殿下回城!”
奚湛站定,抬眸扫向城楼,又看向跪满一地的将士,从玄黑大氅里伸出骨节均匀修长好看的手,微抬,“辛苦各位,请起罢。”
“此乃我等职责,不敢言苦,谢殿下!”
蔚蓝在马车里,听着外面山呼般铿锵的的声音,从风将车帘掀起的缝隙中看去,那人玉面风华,侧影如傲立峭壁悬崖的劲松,在一众将士面前黑眸睥睨,似俯瞰苍穹的王者一般,她的心好似漏了半拍,正失神间马车动起来,她微微靠向壁角软枕,忽然想起,众人唤他殿下。
什么殿下......蔚蓝脑中杂乱,万千思绪纷涌而过,她一丝也不曾抓住。
奚湛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漠门关内元帅府,蔚蓝则由战音带领,乘马车在帅府议事堂后面的主居下榻。
于是在这朔风狂舞、积雪消融的一天,漠门关元帅府元帅居室内,十多年来第二次迎来女子入住,第一次,乃是当时带兵戍守边关的镇远将军蔚焕之妻。
因主帅通常不在,甚至奚湛此次北上直接从临城嘉仁关的关口进军北疆,根本没有来过帅府,里面的奴仆极少而且多数都是十多年前伺候的老人了,见战音亲自恭敬将人送到,不免诧异又好奇,纷纷悄悄猜测这是何许人也。
更有心思活络脑袋灵光的,略显忧虑和同情的看着蔚蓝,心中暗想,后院那位等了恒王这么久,没想到恒王倒带了个女子回来,不知那位又要闹出什么动静来。
战音将蔚蓝送到主居,吩咐左右奴仆务必好生照料,便匆匆离开,想来是刚到城中事务繁忙。
蔚蓝在两个中年仆妇的带领下,走进了装饰简朴却大气的主居大厅,她一转身,便看见其中一个瘦尖脸穿酱紫衣袍的仆妇眼中的同情和打量,见她看来连忙低头回避。
“为何那样看我?”
失却前事记忆,蔚蓝心性越发回到从前,心思单纯直白,说话也如此。 撞个王爷赖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