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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妙低头有些伤感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又道:“况且阿妙做那饭食用的是您的灶台和青菜,药伯不与阿妙计较这些,阿妙心里便已经存了万分感激了,是再不能接受药伯的夸奖的。”
药伯听了阿妙的话,竟仰头放声大笑起来。阿妙被药伯沙哑的笑声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的站在那里看着药伯,因为她也不晓得药伯为何突然笑起来,所以也轻易不敢开口说话,阿妙总觉得药伯的性格古怪的紧,只怕若是自己说错了话,惹得药伯不欢喜那便不好了。
药伯总算是笑够了,他抬手捋着自己灰白的胡子,点点头,回道:“你倒是谦虚的紧,只是老朽虽因为年纪大了,眼神有些不济,可是在看人这里却从未出错,所以,老朽既是夸了姑娘,那么姑娘便一定是担得起这夸奖的。”
阿妙抬头细细打量了药伯一番,今日药伯着一身玄色衣衫,风一吹来,阿妙便能闻见他身上的草药味,竟让人觉得安心许多。
阿妙觉得今日的药伯和蔼可亲的紧,便也不拘着礼,试探性的问道:“药伯若是觉得闲闷想与阿妙说会话儿,阿妙自然愿意陪着。只是阿妙还有些碗筷未洗,若是药伯不介意,便坐下与阿妙说说话儿,阿妙也可以洗涮碗筷,两边都不耽误着,岂不是更好。”
说完,阿妙也不待药伯回应,只蹲下身子在那池塘边洗涮起来。药伯原只为了出来逛逛自己的院子,可他与阿妙说了几句话后竟觉得阿妙有意思极了,便也不计较阿妙的态度,只扯起自己的大褂随便寻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你一个柔弱女子,怎的不安安稳稳的在家做做女红刺绣,相夫教子,反倒是跟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到处闯荡?虽然那孩子倒没什么厉害之处,倒是我看着那两个男人的来头怕是不简单啊。”药伯也不管阿妙是否会不高兴,他心里既是极想知道阿妙的事情,便不管不顾直直的问了出来。
阿妙正在洗碗的手突然停在池塘里头,眼眸里头也填了些哀伤。药伯依旧十分好奇的望着阿妙的脸庞,等待阿妙的答复。阿妙终于敛了敛心神,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带了些苦笑,回道:“我何尝不愿在家相夫教子?只是……只是我的丈夫在与我大婚以后便外出学艺去了,后来他因为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毒,所以将我忘了个一干二净,在他心里,没有留下关于我的一丝一毫的痕迹,我为了寻了他,孤独度过了多少个痛苦的日夜,连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药伯……你说……我费劲力气终于将他找了回来……我怎么舍得轻易放手……,”阿妙说完,停下了手里的洗碗的动作,抬头痴痴的望着坐在石头上的药伯,她的眼睛也径自湿润起来。
阿妙心里原是有一道伤疤的,只是她不愿无关紧要的人看见,也不愿关心自己的人心疼。便自己小心翼翼的将那伤疤藏了起来罢了,阿妙原本隐藏的很好,可她也不晓得今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被药伯几句问话便轻轻松松扯去了她用来遮盖伤疤的那块布,许是阿妙自己承受的太多了罢,再者,药伯一直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阿妙在他面前卸下伪装倒也无关紧要。
药伯虽已快到了耄耋之年,却从未欢喜过旁人,也未倾心过旁人,自然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晓得阿妙的滋味,只是他看着阿妙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心里竟生出些心疼,只是他并不晓得男女之情是什么模样,解答不了阿妙的疑问,便只得静静地看着阿妙,也不言语。
阿妙见药伯没有回应自己,只扯出一个颇为嘲讽的笑,自顾自说道:“这原是我自己的事情,自然不能问旁人寻主意,我只一个人受着罢。”
药伯以前从未见过阿妙那样哀伤的神情,可他爱莫能助,只拍了拍阿妙的肩膀,安抚道:“丫头,你莫要那么悲观,既是你的丈夫中了毒,那你便寻了解药为他解毒就是了。不管那毒药如何罕见,可你要晓得,这世上有毒药便有解药,若你有心,便活着一天就寻一天,总有一天你可以得偿所愿,老朽帮不得你什么,只愿你能记得老朽这番话,莫要因了此事想不开寻了什么短见。”
药伯说完便起身走了,只留了阿妙一人还在池塘边啜泣着,阿妙洗完碗筷和手帕,这才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走向灶台去放碗筷。阿妙走到灶台时,回想起方才自己与药伯说话时的场景,只觉得十分失礼,颇有些懊恼起自己怎的如此脆弱,在药伯面前做出那样软弱的模样。
只是她再后悔都没用,只能让自己更加难过罢了。阿妙放下碗筷,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扯出一抹微笑挂在脸上,这才慢慢往竹屋的方向走去。
她不愿初穆和子楚担心,因此她自己承受了太多东西,阿妙的性格里头虽然带着与生俱来的脆弱,可她却一直逼迫自己变得坚强。
子楚自阿妙走后,便坐在初穆榻边与初穆说着话,只是还没说几句,初穆便精神不济有些困倦了,子楚便不再打扰初穆,只给初穆掖掖被角便去了洵息那边,子楚现在洵息竹榻边犹豫多时,最后还是为洵息又搭了一次脉。
子楚原以为洵息的脉搏会比他上一次搭脉时更虚弱些,可是这次搭脉他却发现洵息的脉搏有力了许多,虽然与常人相比依旧有些虚弱,可子楚觉得心里欢喜,压在心上的石头也减轻了些。子楚一点也不怕体会寻找解药路途里头的艰辛,他只怕尝尽苦痛寻来那解药却再无人可医。
子楚坐在洵息榻边直直的看着闭着眼睛面无血色洵息,他这个师兄一直都那么优秀,师傅与他们讲授的东西,师兄总是听过一遍就能学会,所有的香料,师兄只用鼻子一闻便能脱口而出那香料的名字和作用。他一直都崇拜的仰望着这个师兄,他羡慕师兄的天分,可他与旁人不同,他从来没有嫉妒过,只是如今岁月易逝,师傅已经西去了,他虽然有时候依旧可以仰望师兄,但他仰望师兄的次数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自己俯视着病中的师兄。
子楚想着,心里愈发难过起来,只恨自己没用,不能替师兄受了这些苦痛。子楚心里恨恨的,却不知该如何发泄,只憋着气一拳狠狠地打在自己腿上。可是腿上的疼痛再强烈也比不得他心里的痛。
子楚正想着,却忽然听到石门开启的声音,忙敛了敛思绪,朝着石门迎了过去。阿妙一进房间便看见向他走来的子楚,笑着打趣道:“子楚哥哥莫不是一直在这里等我吧,怎的子楚哥哥莫非是怕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子楚扯着脸上僵硬的肌肉笑了笑,回道:“阿妙妹妹说笑了,你可丢不得。你若是丢了,只怕初穆顾不得自己的伤,直接便跑去寻你了,到时最为难的便是我了。”
子楚说完便拉了椅子坐了下来,而后又抬手拿起桌子上摆着的竹筒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到对面,一杯摆在自己跟前。
阿妙笑的温婉,踩着莲叶步子移了过去,“初穆可是睡着了?怎的没听见他说话?”阿妙坐下来,回头瞟了一眼初穆,问道。
子楚也随着阿妙的目光看了初穆一眼,笑着回道:“你走了没多久,他就与我说自己困了,我只起身给他掖掖被角的功夫,他便睡着了。”
阿妙点点头,低头喝了一口水。随后便是无尽的寂静。
最后还是子楚开口道:“阿妙……师兄醒来以后曾与我说……你给他燃过一次香,说是……说是那香对黄泉碧落香的毒有抑制作用的。”子楚说完,忙颇为担心的盯着阿妙,生怕自己说的直白伤了阿妙。他原想着等自己想好了怎么说以后,再问阿妙这香的事情,可是洵息的身子却让他觉得愈发等不得了,便借着这个没有旁人的时候与阿妙说了。
阿妙没想到洵息将香的事情告诉了子楚,心里颇有些诧异,却又觉得自己往后再不必隐瞒子楚,心里头像是得了解脱一般,便点点头,回道:“是,那香是莫大哥给我的,他说那香可以解黄泉碧落香的毒,只不过那不是解药,只能延缓毒素的蔓延。只是子楚哥哥,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我只是怕那香若是没有作用,害得你们空欢喜一场罢了……还望子楚哥哥莫要与我计较。”
子楚未曾想阿妙竟如此痛快的承认她私自给师兄用香的事情,颇有些惊讶的回道:“无妨,我不曾为了这个对你有所误解,只是阿妙,你总共给师兄用了几次香?你可晓得师兄现在睡得时辰越来越长多半是用了那香的缘故?” 浮生香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