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红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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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尽头的走廊总是凌乱的,那个废纸箱里藏着半块红砖,跳上去就会崴脚,断腿的木桌、弹簧蹦出的沙发也是同理——脚踝绑着绷带,连轻点油门都做不到,不过很爽的是在家躺着做了一个多月的祖宗。
闪身在各类杂物间穿行,侧腰从被扳出道弯扭口子的铁栏杆中钻出。明明全是些破烂,宁可乱七八糟团在一起,也不愿意丢到路边让它们给需要的人带去新的希望。恋旧…也许是中国人的通病吧。
老旧空调外机的嗡鸣声充斥整个天台,还有被太阳烤得焦糊的水泥臭味,可再晚些来,就看不到夕阳余晖下的城市。
趴到摇摇欲坠的白铁栏杆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像是借助疾风飞到高处的幼鸟,危险而轻盈。从这个方向望去,可以看见一大片光裸的、干巴巴的河滩,突兀得好似城市中心浮出的孤岛,撒满了童年的铅笔屑和糖果纸。
那里春夏之交会长出满滩的蒲公英,小时候总是和班上那个最漂亮、爱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姑娘一起放学,为了她我放弃了每天下午的游戏厅和玩具枪。她喜欢指使我帮她在那片河滩上找四叶草,碍于她是我搬来Flushing的第一个朋友,碍于小女孩儿笑起来时过分灿烂,碍于…总之是各式各样的原因,我每次都伏低身子,几乎是趴在草丛里,试图找出四片叶子的风扇草,虽说最后会带着满身蚊虫叮咬的痘痘回家。
女孩子好像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当我灰头土脸地捏着根孱弱的四叶草起身时,她半蹲着揪起株蒲公英,和右手的风铃草捏成一把。略短的碎花裙子在微风中蹁跹,晃得人眼花,阳光刚好投在她长着细小绒毛的脸上,把边缘模糊成暖洋洋的金色。
如果让我重来一次,我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凑上去给她一个极轻的吻,而不是大步向前把她的蒲公英吹得稀烂。
我收回前言的“优雅”,她哭鼻子的时候丑死了。
好不容易哄好了掉泪花子的人,我们脱掉鞋袜坐到河滩边缘,把脚泡进蛮清澈的水里,凉意丝丝浸上来。她也释然,自顾自地吹着蒲公英团子,将那些种子撒向水面。
然后我们提着鞋子光脚回家,惊叫着走过石子路。
小学毕业时,我揣着攒了三个月的汽水钱,去花店给她买蒲公英,店员告诉我,这不是蒲公英的花期。
可这也不是那些花的季节。
最后我用那些钱给全班男生每人买了三瓶可乐,于是收获了一帮蠢到冒鼻涕泡的兄弟,失去了那个穿着塑料水晶凉拖的女孩儿。
那天,河滩上,女孩儿的侧脸,像极了现在Flushing背后被夕阳镀金的New York City。
手脚并用攀上两米高的水房墙埂,不属于我的城区灯火通明,从这栋矮子楼望去,视线只能和Skyscraper的一半平齐。
城市里有好多条路,每条路上都铄镬着车灯,用手指顺着道路比划,想着这座城市的出口在哪儿,想着哥哥。
以前那里有一栋双子楼——当然,没有了也没关系,还有更多的大楼来取代它的地位,现在它们都亮起了灯,每个窗户中都有人拥吻,而自己在风中听着机器噪音,闻着楼下叫卖的菠萝甜香,甚至不敢点上一支烟,来让烟头一点火光和围绕着的万家灯火负隅顽抗。
躺回到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摊开每一寸躯体熨帖地上残留余温,天上缀着几颗星星,不多,狂放且孤寂,比不上另一面CBD的霓虹灯。
恍惚中好像做了一个噩梦,小学时的女孩在老式爱情片的背景音乐中和一个小胖子拥抱,她脸上的红晕娇艳胜过死肥猪手里一把玫瑰。
“臭小子,饭都凉了还不回来!”
隔着薄薄一层钢筋混凝土,傻老哥语气不善地嚷嚷着,震得人脊背发麻。
但我知道每一粒米都是晶亮的,老鸭汤蒙着层水雾,红焖大虾泛着油光,他一定穿着小熊围裙,短袖下露出一截狰狞疤痕,在厨房里忙得满头大汗。
所以我并不焦急,徐徐把手伸进松垮裤腰,先对着天幕上稀落的星星发再说吧。
如您所说,吸血鬼是那样坦诚的种族。所以替您们背了那样多的锅,西伯利亚绅士的心机是这样的深沉。您那大脑袋瓜里都是我喜欢的鲜血,我却没有召集同伴来分食您。这便是我们可爱的吸血鬼高贵的品质了。起码不会再月圆之夜变成奇怪的猛兽随意伤人然后栽赃嫁祸。喔,真是可怕。
多谢您的夸奖,吸血鬼奥德维奇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要说诡辩还当属西伯利亚绅士,您这话是在承认自己杀死了一个吸血鬼小孩吗。请原谅我从您一堆奇怪的话中抓住了线索。那么,您们为什么在杀死我们如此可爱的孩子之后还有脸来讨伐我们呢。我亲爱的酒商先生。微笑噢,那只是个建议,若是你去实施了,那又怪得了谁呢?难道我说“您要可以尝试一下圣水的滋味”你就真的去了吗?太可爱了,我真好奇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才能于此发出这样的质问。吸血鬼奥德维奇可不会在背地里说谁的坏话,不然哪里能给您听到呢。Ald只是对气味比较敏感,这位先生。我可没有诋毁您的意思。勾唇。
血鬼和那种奇怪的脏兮兮的夜行动物倒不是一种东西。倒是您,到了月圆之夜尾巴就藏不住了吧。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混合到一起就足够让一位吸血鬼绅士呕吐了。一直很好奇您们每天都沐浴吗。眨眨宝蓝眼眸是什么促使您面对一张英俊年轻的面庞说出老字呢?奥德维奇。这可不是我对您的个人偏见。想想您都做了些什么事吧,和狼人交好,带着丽兹离家出走还克扣她的零花钱、噢,现在您说一个种族的坏话还让他们的首领听到了。舔舔唇角血液垂头无奈笑,双手交握撑下巴。抬眸。Lolin叔叔,您知道的。如今我的长亲,安斯艾尔。明令禁止我们袭击其他种族,这倒好了,其他种族骑到我们头上来。真是…敢怒不敢言。说起来,我们吸血鬼杀人的方式可是最浪漫最性感的。让他们沉浸在美丽的幻象中死去,或是被初拥。获得更长久的生命。可比那些来自西伯利亚充满麝臭味的长毛怪物好多了。想到此皱眉。
没想到Lolin叔叔也如此深明大义,譬如,您懂的,我是说某些将虐待吸血鬼作为变态乐趣的后天猎人。眨眨迷人的蓝眼睛。他们人类食兔肉,我们吸血鬼喝兔血。又有什么不同?如今我们种族已退让到这步田地,还会有某些杂种喽啰站在道德制高点满足他们变态的施虐欲呢。举杯和Lolin相碰。总有种族以陈旧的观念来看待我们,明明是人类,却比我们还不懂得与时俱进是什么意思,更是挑战我们的底线,以我们同族的血液来证明他们的强大。轻笑一声以示无奈。这和不分善恶的小孩子又有什么区别呢?“你知道,我当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微眯眼瞳眸中闪过些许轻蔑,唇角上扬笑容仍旧是明媚动人。眉眼间流露出天真神态。
“当然不介意了,沙利叶。毕竟你也能算是我们后天猎人的一份子,不是吗?”
海德里希。
注射麻醉药后抿着嘴唇尽可能让自己保持笑容,所有东西均按需求交给委托者,面对只撑着把长刀的背包,右手拽住偏硬的细尼龙系带准备拎回房间,整个人却在刀鞘隔着布料磕上桌檐的钝响里向右侧歪,稳住中心时小腿肌肉刺痛难耐,才好不容易将神智拉回。灰色地面留着几个重叠的红色鞋印,视野里大块黑斑和重影导致完全无法辨认花纹判断来自于谁。眯着眼睛弯腰试图凑近地面以看清到底是什么人留下的足迹,近乎本能的为大部分人排除危险,呼吸在夜晚寒冷的空气里做股股飘渺白雾,这更提高这样的状态下准确判断的浓度。
对了……腿被猫抓了,止痛药是因此才注射的,这血是自己的,看不清东西是失血和疲倦引起的。
没什么好担心的放松以放缓速度的叹息表现,手中的包少了委托品后反而沉重得不行,目前看来是斗志丧失,反正一个包什么时候收都一样,便握住长刀刀柄将其从包里抽出向自己房间走去。
虽作为科长,烟是违禁品这事也不可更改。坐在大厅听其他狱警汇报今日各区情况,左手虚握成拳放于鼻前,嗅着指节残留的烟草香扼制毫无趣味的讲话带来的无聊。
温暖被冷风偷袭,门外进来个半张脸都是血的白人开荒队员,左脚鞋底沾地就是个血印,显然是伤得不清。站在桌前微笑着将物品用双手交给委托人时手和人虽然慢但足够稳,不过五个委托人一个来回,拎包时就弱不禁风得像个林黛玉,但脸上好像没有过多因疼痛产生的狰狞,要么痛觉缺失要么麻醉过头。
“那小孩叫什么?”这大部分活跃的人个个漂亮得能去拍电影,那男孩面部轮廓看着是俊,也实在出彩不到哪去,怪不得自己记性不好。并未看向狱警只将下巴朝已经开始向其他地方走的男人扬了下,得到的答案倒是格外有趣——开荒队那粗俗野蛮脑子也被辐射影响的队伍居然还能遇见伏龙芝的毕业生,听说还留着身为军人的自觉,折腾人的兴趣油然而生。身体重心向右手肘倚上座椅扶手,两腿交叠在一起搭在小狱警脚背。挥手让今值班的狱警将人家请到面前,之后就可解散围观至少别靠太近。
海德里希。
被叫及名字时顺着声源回头,没想到迎面就挨上一拳,躲闪不及又毫无戒备被揍得向后退了半步。麻醉药抑制痛觉之余也严重降低反应速度,被拽住枪带向前拉拽好几步才意识到形式,借身高优势扬手掌心用力拍在跟前狱警的后脑勺上,握刀的手拇指顶住刀柄使刃出鞘半寸。模糊的视线越过狱警们的脑袋停在不远处悠闲地依于座椅的女性,眯着眼睛努力辨认那张模糊的脸,估摸着狱警们的站位,那人至少在他们之上。
“陈……陈科长?”
看不清,好困。
全凭身体记忆抬手用刀鞘打在拽住上身束带的那双手上,嘴微张着代替鼻腔呼吸,腿稍张开稳住身体试探性询问道。如果真是,那自己还真是足够倒霉的。
陈。
“叫我什么事?”左手手腕与面颊同高,侧头看这手上有伤和茧,加上缺失的无名指倒有种欣赏勋章的悠闲。顺时针绕着手腕,被叫出名字时才停下,视线从修剪得线条圆润的指甲上移向那只短时间内失去利用价值的小狗。那半张脸的血迹被汗洗出几道纹路,少见的钴蓝色眼睛眯着,成了比苍白肤色更显虚弱的地方。
掌心贴上右手手背,现在看见容貌倒是想得起他的种种——执行效率高、烟酒不沾、待人整体还算礼貌,在监狱突兀地像是白色剪影,好好的不当个狱警跑开荒队找死,能单独出任务那武力不低,这种好男人得征服多少没感受过真善美的罪犯身上。
“看见没?”很难不欣赏眼前的男人,就刚才得到的资料来看其实还是个文官,能受着这伤还没慌得暴毙战场,冷静得注射麻醉药或是其他因素,然后顶着药效回到曼哈顿并且保证任务完成。瞥了眼人小腿上三道抓伤,血肉与布料混在那里,像团没有利用价值的垃圾,没有伤到韧带,以alpha的身体素质及时处理就能活蹦乱跳。“你们受这个伤是不是早就开始哭爹喊娘骂天咒地了?会跨立吧小狗。接受我们的小可爱送来的饮品,润喉后离开开荒队那糟糕的队伍如何。”
海德里希。
握住刀的手背在腰后,肩还未张开 冰凉刺骨的水混着重物从某个高度上坠落在头顶。水流经的皮肤似乎恢复少许知觉,至少能明显感觉到寒冷,冰库从头顶滚落砸上鼻梁和眉骨,比起那些微不足道的重量,更难受的是被唤醒的知觉和现在所处境界的尴尬。
像只狗么?好像的确有一点,其实那些东西能否带回来都无所谓,为此拼命也无人感激,因为这是职责,战死是士兵的荣耀,虽身处这个没有法律和秩序保护的地方,保持着过去的理念实在可笑,但也没有放弃的必要,这些习惯痛入骨髓,能有什么办法。实在没有生气的理由,除了将手中武器握紧站出对方要求的军姿也想不出还能再做什么,眨掉睫毛上的水直视前方,吸一口气憋在肺里再慢慢呼出,有些困难地挤出笑容。“恕我拒绝,陈科长。”当然不会,优雅的绅士不会同您的种族一样饲养那些奇怪的东西。换句话,大部分吸血鬼家庭什么都不会饲养。您刚才满嘴都是杀了吸血鬼,我有理由进行合理的推测。我不禁为狼人种族而担忧。不知这么一个庞大的种族交到您这样激进的首领手上是否妥当。
论颠倒黑白还有谁能媲美西伯利亚绅士呢。分明是您挑拨种族矛盾在先,却又将罪名安插到我的头上来了。不知Ad对乱七八糟的气味比较敏感这一点算不算一个合适罪名呢。我亲爱的Husky先生。微笑。 三重狐格与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