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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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别西卜时黎明将至,世间最寒冷的时间降临。背包里除去箭筒和备用刀刃外仅背着点救命用的淡水、急救药品,剩余的就是用来囚禁猎物的工具。这时间光不足照亮万物,就几次三番地探查来看正是种变异金刚鹦鹉出没的时间,这些漂亮的鸟类在进化里拥有色彩更严厉的羽毛和尖锐的喙,但畸形的变化导致它们的飞行出现障碍,凌晨时刻在地面捕捉爬行类昆虫,种种因素相加起来简直是中年人的娱乐首选。
右手横握着弓,脚后跟着地时尽可能放轻力道,直到能看清森林中移动的鸟型黑影才慢慢停下,猫腰站在棵品种不明的枯树下,箭矢搭上金属长弓的弓弦,食指和拇指夹住箭杆拇指压住箭羽和弦向后将弓拉开,并不直接瞄准金刚鹦鹉而是它们周围的地面。左手一松,离弦之箭还未钉入土壤之前用同样的方式从箭筒之中抽出另一支搭上弓弦。
钝响后紧跟羽翼拍打的声响,军校训练多年的移动射击终于在奇怪的方面发挥作用,没有任何犹豫,视线顺着箭镞的脊瞄准黑暗中扬起的羽翼。两声几乎连贯的破风声后是粗糙难听的悲鸣和羽翼拍打地面的声音,又一支箭搭在弓上才探头查看战果——金刚鹦鹉的双翼分别被箭矢刺穿,其中右翼还被可怜地钉入身边的枯木,左翼则分外滑稽的呈现种扭曲的弯曲弧度紧贴地面,刚才羽翼拍打土壤的声音兴许来自于此。
对鸟类的饲养与捕捉仅停留在幼年和同伴在冷杉树林中抓捕野鸡充当餐点的水平,不放松任何戒备地蹲在猎物旁边,左手握住顶入枯木的箭杆上下摇晃试图将这种薄匕式箭头从里面拔出来,却没料腿边的鹦鹉叫声愈发凄凉,不得不改变策略先从背包中取出尼龙扎带束勾状喙,左手拇指也在过程中被啄掉块食指指甲盖大小的肉。腿上驾着弓,终于将金刚鹦鹉的爪与喙固定好并倒挂在背包上,检查物品准备转移到下一个目的地,那是窝山猫的栖息地,也是变异物种,体型较大猞猁还要壮上不少,用丛灌木作为掩体,算日子母猫就在两天前分娩,抓窝牙还没长硬的小猫崽总比捕获一只酷爱咬人的大家伙更好。
随着目的地接近,天空中白色占比也愈来愈高,至少用箭矢射中母山猫右眼时已经有足够的亮光,不过射中那一箭实在是浪费太多体力并被山猫的利爪刮破了右手手臂,黑色制服外翻露出婴儿嘴唇般张开就不愿再闭合的伤口,血依然在流,沾湿白色衬衣和皮肤。
箭不适合应付山猫这样熟悉地形与占据速度优势的生物,将弓弃于地面,右手握住佩在左腰上的横刀,左手握刀柄尾端,屈膝降低身体重心,在自己和山猫沉重的呼吸,幼猫因为饥饿的叫声中开始新一轮对峙。人类的贪婪和智慧往往在这种时候才完美综合并占据优势,山猫跃起扑来的时候带着股温热的血腥,像极了文学作品里描写的关于正义的味道,刀锋转向山猫张开的血盆大口,牙齿与金属的碰撞声太过尖锐,刺入山猫眼球的箭矢并不柔软的箭羽顶着脸颊,那灼热的呼吸就在身前,温度高得要把人灼伤。
这是母亲的本能么?
僵持让举刀的双臂肌肉发酸,收左手拔绑在左腿上的匕首时对峙瞬间被打破,毫无悬念地被猞猁全部体重压翻在地,刀背、尖锐的牙、箭羽挨着割破左脸的皮肤,好在刀锋依然坚守岗位才保证那张嘴没直接把脑袋咬下来而是向后仰准备下一次攻击。这是机会。反握住匕首的左手划过山猫喉管,滚烫的血和毛发一并落下,抬腿踹上山猫腹部将其整个从身体上掀开,不顾那畜生挨着地面前还要伸出前爪在腿上留下的三道见血的抓伤,脚沾地及借力起身,一脚踩上那箭矢用力向下,同时长刀在手中转个方向刺入山猫另一只眼睛,抽刀时刀尖血珠滚落,接下来的挥刀毫无章法可言,只是忍着腿上的疼痛尽可能地破坏山猫过大的脑袋上的器官——鼻子或耳朵,亦或骨骼保护下的脑。
直到身下的山猫再也不动,温暖的阳光透过树梢照耀在身体上带来久违的温度,在因为失血和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疲惫带来的无力摔倒前用刀撑住身体,一瘸一拐地走至灌木丛前将里面睡得正香的三只山猫幼崽抱出来,确定放在旁边未参加战斗的背包上那只金刚鹦鹉依然存活,才收拾好所有东西无视疼痛开始撤离。
梦中惊醒,背脊上的涔涔冷汗生生浸湿了里衣,垂眸半响,却是想不起刚刚做了什么梦。
月光从窗口透进来,而后一声清脆的鸟叫忽然钻到耳朵里,下意识抬头只见一只宝蓝色的鸟儿树枝上,直直地瞧着自己。
突然忆起自己做了什么梦了,因为那整个梦的基调——都是甜蜜的宝石蓝色。
那个小女孩就像是从郁金香花田里走来的天使,她额头带着一个额饰,细碎的白金链使微卷的长发看起来纯洁又秀丽,她举起手里的红漆小木盒看着自己,笑的纯真且善良:“我请你听音乐好吗?”
那是一个古旧的八音盒,手指轻抚粗糙的红褐色漆面,冰凉的触感由指间传来。那雕刻的鸟儿有着天空般瑰丽的颜色,拨开略有铜锈的铜卡,伴随着盒盖轻启,一种单调却温馨的乐律弥漫在整个被清辉笼罩的房间里。
抱着它直到晨曦微露,仿佛护身符一般伴随在身边,却在某一场战争中支离破碎,就像是当晚初遇的那个染上肺结核并且重度营养不良的小女孩一样。
“姐、姐姐,我好痛啊…怎么这么冷啊,你能抱抱我吗?”
“姐姐,求求你杀了我,我好痛,求求你……”
女孩用那双无神的瞳孔望着自己,手中湛蓝色的青鸟与她的眼眸都仿佛融为了一体,她咧嘴笑着,甚至有些解脱。
“你看,这是青鸟啊,在我们那里是带来幸福的鸟儿。”她笑着笑着,眼泪却一颗颗掉了下来:“我希望能把幸福带给你,然后你带给我的家乡?呐,好不好?”
“因为战争这个家伙,它真的好坏啊,要抓起来好好打屁股呢。我没有力气去抓它,那姐姐这么厉害,姐姐去好不好?”
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心,从未见过如此打动人的孩子……
即使失去生命也再所不惜,只要能让这样的孩子活下去,只要能让这个世界充满美好,无论现实怎么残酷都可以忍受。
无论自己如何被伤害,也都可以原谅。
不知不觉间已是早晨,伴随着一股熟悉的香甜钻入鼻尖,身体早比思想快一步立到了最合适观察那个姑娘的位置。
——她有着一头灿烂的恍若阳光般的金发,一双澄澈的蓝色瞳孔,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好的存在。
我珍藏许久的青鸟,我将她送给你,好不好?
苍茫的天穹上,阴云翻涌着一只金色的大雕疾驰而来,依据它身侧熟悉的参照物,这只金雕展翅近乎二十米!
原本锐如铁钩、又粗又长的角质尖爪,此时变得更加锐利,让人毫不怀疑一击之下,撕裂皮肉,扯破筋骨甚至是扭断一头狮虎的脖子。尖喙更如钩枪,在阳光下寒光闪,煞是惊人。
“队伍散开!A阵型,A组负责热武器干扰,B组跟我负责斩下这只小鸟。”狂妄至极的话语自微抿的唇中吐出,自从担任开荒队队长,各类物种因某些刺激所变异早已见怪不怪,变得庞大是最基本的变异之一,如果就像个傻子一样冲上去被斩杀的几率就像是今晚太阳会不会落下——百分之百。
B组防御队在两侧,A组突进队在中间遥遥跑到了最前面,俨然成了一个突进的三角形。
粗糙的大手持着把一米长二十厘米宽的钢铁混异形铠甲制造的银色大剑,铅灰色的异形铠甲在一堆黑色铠甲中更是吸引了金雕所有的注意力,棕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疯狂与镇静,无比谦逊地、无比小心翼翼地、无比勇敢地——
战局的胜利往往都是一瞬间!
清唳声惊天动地,一道风刃从金雕那大张的嘴中的吐出,蛮横地插入那黑色队伍中!
极其敏锐地感受到风向的改变,幸好自己不管什么招式都留了一手,高举大剑依靠着强大的肉体力量狠狠切开了那道肉眼所不见的风刃!
此刻傲慢的金雕已被勾引进入枪支攻击范围,除非它拥有三级硬度,不然一定会变成筛子。
精瘦高挑的身子立地笔直,宛如一面足以引导世人前行的旗帜,而后淡紫色的唇瓣微勾,极其轻蔑一笑:
“欢迎进入我的世界,甜心。”
这个时段原本该有夕阳落下,它的光辉该映红云朵,照亮彩霞。它代表着国王的恩赐,他耀眼的光辉永不褪去。
然而国王的赐福无法穿透那无低的黑暗,给予他的最忠诚者以光。
粗糙的双手握着的大剑早已染满鲜血,痛苦甚至近乎于窒息的呼吸一口一口从胸腔里吐出,无法控制着颤抖的双腿但那大剑却始终不停挥舞。
敌人如同汹涌的黑暗波涛一般扑上来,即使杀死了眼前,那透露出一丝丝阳光的又很快被吞噬,无法触碰。
——王啊,我的王啊!
嘶声力竭地呼唤着那位伟大的王,而后大剑狠狠地插入敌人心脏的位置,祈求着自己的呼喊能够传入他的耳中。
这个战场上只有鲜血的气味,这黑暗仿若要将一切的纯净污染至浊气淋漓。
——王啊!
我一心追随着您,求您不要抛弃如此悲哀且狼狈的我。
那巧克力一般甜蜜的长发被那些鲜红的液体凝固头皮、脸颊、盔甲——宛如从母亲子宫内挖出的孩童,浴血奋战着。
伟大的王啊,我如今身处敌人的永夜之中,脆弱的我惊惶不安,我知您永远不会放弃同伴,是的我知道……您吩咐光从黑暗中照出来,让我们得知您的光辉显现在我们之前。
我知您始终掌管着我的生命,登临我生命的宝座,我用我的声音央求您,求您救我!
——王啊!
您的骑士长并不永恒,她也害怕死亡,但在她死亡之前,她不会逃跑,她将会永恒守护这个国家! 三重狐格与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