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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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弹琴,我只静默的听着。
我不会绘画,我只沉寂的看着。
我不会表现万全的爱,我只虔诚的祷告着。
——冰心
昏暗的旅馆里油灯在燃烧着,窗外的夜色很黑暗,那种压抑的感觉就好像恶魔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小镇一般。我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外面的景象,隔着灰蒙蒙的木质窗户可以看到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
这不是个平和的年代,从一段时间和斯图亚特同行的经历来看。
我曾很多次看到漆黑的小恶魔尖啸着从黑暗里跳出来啃噬人类,也很多次看到骑着地狱战马的黑暗骑士在天际划过暗红色的可怕火焰,我甚至还见过传说中的空间裂缝,透过那充斥着负面和虚无能量的裂缝,我看到裂缝中好像有一只眼睛,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安静地凝视着我。
我也安静地凝视着那个眼睛,直到斯图亚特取完手头的样本资料出声叫我。
我不知道那是谁,或者说那是什么东西。我也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
斯图亚特从来没有帮助过那些被恶魔侵害的人类,他连看都不看那些场景。因为他是我睁开眼后看到的第一个人,所以他既然这样做了,我也就跟着去学了。那些在恶魔爪牙下的人在挥舞着四肢,在哀嚎着,咒骂着对此视而不见的我们。
后来威尔告诉我说这样是不对的,如果有力量帮助别人的话我们还是去帮助一下,毕竟我们都是人类。
再后来教皇彼得说,尽管你不是人类,但拯救人类是你的责任和使命。
可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以后的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那些人在临死前咒骂我们,我已经知道那些咒骂的词语是不好的了。
那天斯图亚特在房间里摆弄他的瓶瓶罐罐,那些液体在水晶瓶里翻滚着,泛着各种颜色的光芒,将斯图亚特的脸也映照成不同颜色的。我支着下巴看了好一阵子他,他配置药剂的动作带着一种一丝不苟的狂热,第一次看的时候感觉很新奇,但是看得久了也有些无聊。于是我叫他的名字,“斯图亚特。”
“怎么了,我的小女孩儿。”斯图亚特回应了我,但是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
“女表子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斯图亚特头也不抬地说道,“卖yin而生的女人。”
“卖yin是什么意思?”我继续问道。
“和男人睡觉来维持生计。”斯图亚特将一些红色的液体倾泻入一个空瓶子里,然后挽起袖子,拿着一试管的白色粉末一点点往里面加。他的手指很修长,动作很优美,我看的有点入迷。
“因为我每天是在和你睡觉吗?”我想了想说道。
斯图亚特终于将视线移向了我,他的眼睛在黑暗里更接近纯黑色,这样的他看起来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有人这样说你吗?”他问道。
我点了点头。
“记住,如果再有人这样说你的话,最好让他闭上嘴。”斯图亚特说,“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我的小女孩。”
“但是我的确每天在和你睡觉啊。”我说道。
“两个睡觉的含义不同。”斯图亚特探过身,隔着桌子用指尖触碰了我的脸颊,然后说道,“让他闭嘴,当然,杀了他也是让他闭嘴的方式之一。”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当晚睡觉的时候我照例躺倒了斯图亚特旁边,但今天的斯图亚特却显得有一点奇怪。他起先轻轻抚摸着我的腰肢,我听到他的呼吸不如以往那般轻柔了。然后他的手指停留在了我的背部,他说道,“你还在好奇吗?”
他的嘴唇离我太近了,所以他说话的热气喷在我的皮肤上,让我轻轻地抖了一下。
我们两个人此刻几乎贴在一起了,所以我颤抖的动作他当然能觉察到,他在我背上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些,我感觉有一点疼痛,但还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睁大眼看着他,然后诚实地说道,“还在好奇。”
“睡吧。”斯图亚特却松开了我,然后说道,“等我们到了群星之城我就满足你的好奇。”
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失落,所以抓住了他离开我的手,然后追问道,“你真的会满足我吗?”
“会。”斯图亚特吻了吻我的手指,说道,“以死灵法师的名义起誓。”
那时的我对这个世界连一知半解都做不到,但因为我的身份,我似乎已经穿过了这个世界最荒谬的核心部分。越是高大的越是渺小,越是卑微的越是真实。后来有一天我站在圣光城大教堂的最巅峰去俯视这座人类中最繁华的城市,那些衣着华丽的贵族,表情严肃的圣骑士和浑身笼罩着圣洁光芒的牧师,然后我想,好想诅咒他们,以光明女□□义。
我不会弹琴,所以我只是静默地听着。
我不会绘画,所以我只是沉寂地看着。
我不会爱,所以我只是安静地恨着。
若不会爱的话便会遗忘,那么就以恨来代替吧。
多少次你们回顾我的梦境,
在如风的浪潮中,
在如水的月光里,
在如歌的夜空下。
而今你们走向我的真实
我却因此陷入真正的梦境中。
和斯图亚特在一起的时光是我回忆里为数不多的可以用“快乐”来形容的存在,尽管彼得告诉我神不需要快乐,神也不需要回忆,神什么都不需要,神只是被需要的而已。
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的话,神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没有存在的意义即,被抹杀。
斯图亚特教我识字,教我生活常识。他是个没有耐心的老师,对于教育这方面也毫无条理。幸亏我是个比较有天赋的学生,在用心去记后也能跟得上他的进度。我以为他会惊喜,但他看起来却习以为常。
所以从此我再也不用“我以为”这样的词语来形容他了。
翡翠镇是个很迷人的小镇,这里并未被地狱的力量所涉及,所以湖光山色尽是祥和,美得就好像一幅画。
在跋涉了一个多月后斯图亚特告诉我我们要在这里修整一段时间,他“说服”了一个农夫把多余的房子租给了他,然后将他的瓶瓶罐罐都搬了进去,依次摆好。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意识到我们会真的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于是我问他要了金币后便到镇上买所需的生活用品了。
这里民风纯朴,一个热情过头的佣兵告诉我在多年前伟大的国王曾路过这个小镇,然后赞叹这个小镇像他王冠上的一颗宝石一样美丽,于是这里的人就把这个小镇改名为那个宝石的名字了。
哦是的,就是翡翠。
在那个热情佣兵的帮助下我很快买齐了所有的东西,他又自告奋勇地帮我把这堆东西带到小屋前。完成这系列事情后他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打算,而是倚在门前笑着说道,“不打算请我进去喝杯水吗?美丽的女士。”
他的鹿皮上衣没有扣上,所以露出古铜色的健壮胸膛来,汗水从他的下巴上掉落,滑过他肌肉的纹理。他很健美,他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男性的荷尔蒙,他和斯图亚特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感觉。
我仰起头安静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何应对。
正在这时木门突然开了,冷冷的风从屋子里席卷出来,如同刀子一般。我金色的长发被吹得四处飘扬,有一部分还扫过那个佣兵的脸颊。
那个佣兵表情迷醉的向我走了一步,我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挡在了他面前,对着大开的木门说道,“请不要伤害他!”
风更凛冽了,我几乎被吹得睁不开眼睛,黑暗的力量夹杂在风刃中即将喷涌而出。我微微握紧了拳头,感觉到一股力量从指尖里渗了出来。紧接着白金色的温柔的芒迷蒙了视野,随着“彭”的一声不大不小的爆炸声,风停止了,白金色的芒也渐渐散去。
这是我第一次动用自己的力量。
使用这样的力量并不像书里所说的需要引导和学习,这种力量仿佛天生就存在于我的身体里一般,只要我想去使用,它就会出现,仿若本能。
而且我大概,应该是很强大的,仅从力量层面来说的话。
风停止了,我的长发也停止了飞舞,略带凌乱的披在身上。
我那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强大,也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此刻我身上所穿的是色彩素淡的连袖外套,那是平民的服饰,但这当然掩盖不了我的外貌。后来兰斯,一个游吟诗人曾用装饰着野花和幽泉的诗句来形容我的外貌,其中我记得有几句是“大海最深处的一抹潋滟采撷成她眸底的湛蓝”“她微笑的样子像破晓的朝霞从地平线里翻滚出来”“她离开了我们,女神轻薄的衣袖便笼罩了整个帝都的夜晚”。
然后,屋内传来斯图亚特冰冷的声音,“你要为了他而对抗我吗?”
“我不想他死去。”我说道。
“为什么?”斯图亚特冷冷地问道。
“他告诉我每当夏天的时候,翡翠镇的湖面倒影着绿色树林的模样就仿佛一块纯洁无暇的翡翠。”我这话有点没头没脑,“这很美……所以,我不想让他死。”
黑暗的气息更浓重了,身披黑色斗篷的斯图亚特的身形逐渐在屋内出现,他一步步走向我和那个佣兵。
“你……死灵法师!”我身后的佣兵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震惊。
斯图亚特没有看那个佣兵一眼,他走近我,凝视着我,薄薄的唇角露出个可怕的笑,“当湖面被无辜者的鲜血染红的时候,如同晚霞坠落人间……那同样,也很美。”
他的眼里此刻是纯粹的黑暗,而我竟对这黑暗有种别样的亲切。
我忍不住对他伸出了手,然后我的手被他一把握住,他把我拽进他的怀里,捏着我的下巴,然后对那个雇佣兵说道,“滚吧小子,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可以肖想的。”
在初步证实了斯图亚特死灵法师的身份后,那个雇佣兵看起来随时都可以晕过去,但是他牙齿打颤地说道,“这,这位女士,您是被他强迫的吗?我,我可以……”
斯图亚特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感觉他随时都可能杀了眼前这个雇佣兵,所以我抓住了他的手,把他的手贴在我的脸上,然后我对着雇佣兵冷漠地说道,“滚吧,小子。”
那个雇佣兵失魂落魄地跑掉了。
这个短暂的插曲过后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发呆,直到斯图亚特做完试验略带疲惫地来到我身边。他挥了挥手点燃了那边的油灯,也唤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我。
“你在想什么?”斯图亚特坐到我身边,问道。
“你为什么问这个?”我转过头看着他。
“因为很少看到你思考,不过思考意味着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这样令我感觉又欣慰又惆怅。”斯图亚特说道。
“嗯。”我好像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点了点头,然后我又提了一个问题,“为什么点灯?明明我和你都能在黑暗里视物的。”
“因为灯下的你看起来更迷人。”斯图亚特用手抚上我的长发,说道。
“你不是注重皮囊的人。”我将他的手打下去,说道。
斯图亚特对我抗拒的动作也不以为意,他又说道,“因为大家都是天黑了后点灯,所以我也点了。”
“为什么呢?”我又问道。
“会寂寞。”斯图亚特说道,“一个人面对的夜晚太多太长,点一盏灯的话就显得不那么孤独了。”
我眨了眨眼睛说道,“现在有我了,所以你并不是一个人了。”
斯图亚特缓缓地笑了,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心不在焉地说道,“是啊,现在有你了。”
他起身的时候我抓住了他的手,他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含着笑意的声音说他要出去走走,顺便和黑暗中的亡灵进行一些沟通。
他说这话时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却带着深深的隐忍和压抑。
我松开他的手,看着他推门离开,然后怅然所失。
我知道也许我错过了什么。 三重狐格与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