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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定杨雨迟是医学院附属医院的护士之后,老太太用南山方言说:“我来这医院看病,看了好几天,今儿才看到大夫,可大夫瞧罢病,一句话也没说,就开了这个单子,也不知是干啥的。”
杨雨迟这时候注意到,这老太太的南山方言并不是很地道,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很耐心给老太太解释:“这是核磁共振预约单。”
“啥单?”老太太不懂。
“就是做检查的单子,这个是要预约的,今天是谁带您来看病的?”到这个时候,马大哈的杨雨迟更感到可疑了,谁会让七老八十的老人独自出来看病?
“我儿子啊。”老太太说。
“那他人呢?”杨雨迟左顾右盼,想要从周遭找到老太太的儿子。
“他在建筑工地打工,排了半天队,开了这么个单子,就到了上工时间,我可不能因为给我瞧病而耽误了他挣钱,就让他回工地干活了。我说,不就是瞧个病嘛,我自己能成,谁知道这么难!”老太太喃喃自语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老了,病了,这老太太操劳一辈子,到老病了,还怕耽误了她儿子的挣钱,杨雨迟感慨。
“您别发愁了,我带你去预约。”杨雨迟搀扶着老太太走向门诊大楼后面的放射科大楼。
这些事,对于什么都不懂的乡下老人来说,肯定是件难事,但对杨雨迟来说,就容易得多了。
她扶着行步徐切切的老太太慢悠悠地来到划价处。
单子出来,杨雨迟一看,两千一。
她虽然在医院工作一年有余,看到这个价,也有点吃惊。
是两千一。
她对老太太说:“奶奶,要交钱了,交了钱,就预约好了,今天星期一,等到星期三,您拿着预约单直接来这儿做检查就行。”
说罢,她瞅着老太太,等这老太太拿出钱,然后帮老太太到交费处交钱。
“要交钱了啊。”老太太喃喃自语着,抖抖索索地从衣袋里掏出一卷皱皱巴巴的钞票,而且全是小票,最大面额的是十元,那卷钞票总共加起来,超不过五十块钱。
杨雨迟看了,心里一阵难过:“奶奶,您带的钱不够啊。”
“不够?”老太太疑惑地望着杨雨迟。
“嗯,不够,”杨雨迟把预约单上划的价格给老太太看,“不知道您认不认识字,您看,2100。”
“两千一啊?这不是活要命吗?”老太太嚷嚷起来,引得周围的人都向她们这边看过来。
“这是检查啥啊?”老太太一脸不高兴地问,“我老太婆的命还不值那么多呢!”
杨雨迟解释:“是核磁共振检查,看看您究竟哪儿发生病变了,医生会根据影响报告做出相应的诊断……”
她还没说完,老太太直摇头:“你说的啥我听不懂。”
杨雨迟想了想,又问:“您以前在村里拍过片子吗?”
老太太点点头:“拍过,我前年喂猪的时候把胳膊摔了,拍过一回片子,咋啦?”
“这个就好比拍片子,你拍片子,大夫看看你胳膊哪儿摔坏了,好给你做手术,这个也一个道理,也是看看你究竟哪儿出毛病了,好给你治病。”
杨雨迟自认为她解释得很直白很到位。
不料,一听她这话,老太太更是叫唤起来:“天的个老爷哎,我那年拍了片子才花了四十八,还报销了三十块,这城里拍个片子咋就这么贵啊。”
老太太一边叫屈,一边拿眼睛瞟着杨雨迟。
老太太看她的眼神让杨雨迟很尴尬,好像这价格是她捏造出来的似的。
她连忙解释:“这个和你在村里拍的那个片子不一样。”
不料老太太根本不听。
“你刚才不是说就是拍片子嘛。”老太太还抓住了杨雨迟的把柄。
杨雨迟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了。
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就算她能把X光片和MIR的区别讲清楚。
这老太太她能听明白吗?
显然不能!
“这么贵,我也不拍这个片子了。”老太太艰难地转过身,更加艰难地挪着步子。
她颤颤巍巍地朝放射科的大门走去。
杨雨迟愣在那里。
渐渐地,她的眼睛湿润了,好像前面走的就是她的奶奶似的。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若是她的奶奶,她能因为贵,就不给奶奶看病吗?
这么想着,她快步跑上前,搀扶住了老太太:“奶奶,这个片子要拍的,大夫要靠这个才能把你的病情查清楚。”
“不瞧了不瞧了,”老太太连连摇头,“我也半截入土的人了,也不想花那冤枉钱。”
听了老太太这话,杨雨迟的心里就像压住了一大块石头,沉重而又压抑。
她理解老太太的心情。
在她的村里,许许多多的老人就像这个老太太一样,省吃俭用苦了一辈子,到老了,生个病,就只有等着寿终正寝了,根本不会来医院看病的。
可这老太太既然来了,就说明她很想把病看好。
她猜想,一定是这老太太的儿子不愿意拿出钱给老太太看病。
“这哪里叫冤枉钱呢?病看好了,您老多活几年该多好啊。”
“多活几年也是受罪。”老太太的腿脚不利索,嘴巴倒是挺利索。
“既然怕受罪,您还来医院干啥呀。”杨雨迟用南山乡土话问老太太,她笑眯眯地望着老太太,心里想,看看,是你的嘴利索还是我的嘴利索?
老太太被杨雨迟说得还嘴不得,也笑了:“你这丫头倒挺会说的呀,我听你这口音,也像是南山人啊。”
杨雨迟点头:“我杨庄的。”
“杨庄谁家的?”老太太很感兴趣似的问。
“杨家的。”
“你爸妈是干啥的?”
“我妈是种地的,我爸是教书的。”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三。”
杨雨迟回答完这个,忽然觉得不对,问老太太:“你问这些干啥啊?”
老太太狡黠地一笑:“随便问问。”
杨雨迟想想也是,她们村的老太太可不都是这样,平时没话找话地扯闲篇,就说:“奶奶,我看您也年轻……”
“老了,六十八了。”老太太打了个八的手势。
“六十八啊,比我奶奶还年轻,我奶奶七十三了,身体还硬邦邦,再活个二十年没问题。”为了鼓励着老太太,杨雨迟也吹起自己的奶奶了,好像完全不知道前几天杨奶奶得病的事。
“你奶奶还在啊。”
“在的。”
“好啊。”老太太说。
“是啊。”杨雨迟附和着,“所以说,您也别怕看病花钱,钱嘛,该花的还得花,特别是儿孙的钱,得花,别给他们省,儿孙小的时候,花你们的钱,现在,你们花他们的钱,理所应当。您也别担心把儿孙花穷了,肯为父母花钱的子孙,都不会贫穷的,这是他们的福报。况且,现在农村也有医保,看病,住院都能报销,您儿子也出不了几个钱。”
说完这一番话,杨雨迟自己都奇怪,她什么时候变成个说客了?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我儿子可孝顺了,他哪有不肯为我花钱的呢,可他实在是没钱啊,这几年在南山种地,种啥赔啥,手头根本没钱,几天前才来这儿的建筑队,还不到发工钱时候,哪儿来的钱呢?”
“没钱找亲戚先借借啊,看病要紧啊。”
“丫头,你不知道,我打根儿不是南山本地人,我是六几年的时候从南方搬过来的,这边根本没亲戚。”
“哦。”杨雨迟明白了,怪不得她听着这老太太的南山话这么的不正宗。
杨雨迟正想着,老太太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欸,丫头,你有钱吗,要不你先把钱给我交上,等我儿子工地的工钱发了,就还给你?”
“啊?”杨雨迟愣住,要我出钱? 我心赎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