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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雨迟回到杨庄，已经凌晨一点了。

　　还没到家门口，就远远地看到自家院子里灯火通明，照着一院子黑压压的人，好像全村的人都集中在她家院子里了。

　　杨雨迟的心一紧，眼泪就下来了：“奶奶……”

　　她哭着跑向奶奶住的堂屋。

　　她以为她的奶奶撒手尘寰了。

　　然而，一进门她就愣住了。

　　奶奶好端端地坐在炕上，看样子比中午更精神了些。

　　地下则坐着几个披头散发的中老年女人，她们一看见杨雨迟，就好像看到了活菩萨大救星，都跑了过来扯杨雨迟的胳膊拉杨雨迟的手。

　　“胖妮，救救我儿吧？”

　　“胖妮，你发发慈悲啊。”

　　“胖妮，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胖妮……”

　　杨雨迟被扯得像个不倒翁似的东倒西歪，想要说句什么，几个女人哪里允许她说，都一声接一声地哭喊着她们的儿。

　　杨妈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杨雨迟被几个女人扯过来拉过去的，连忙走过来扯开几个女人，对她们说：“雨迟来了，有话好好说。”

　　女人们的手这才放开了杨雨迟。

　　眼睛却没放开杨雨迟，都眼巴巴地望着杨雨迟。

　　刘大婶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让给你奶奶送药的那丫头说句话，救救我们的儿子吧。”

　　杨雨迟一跺脚：“怎么就是她说话就能救你们的儿？究竟是咋回事啊？你们说清楚了吗？”

　　“那狠心的丫头竟然报警了……我儿子让警察抓走了！”王大婶头发蓬乱，好像一年半载没梳过了。

　　报警？

　　杨雨迟一点也不相信啊。

　　她一直和董白在一起，董白怎么可能报警啊。

　　难道是她离开这会儿董白报警了？

　　已经凌晨两点了，董白这会儿在熟睡吧？想到董白昨晚没睡，现在，杨雨迟真心不想打扰董白的好眠，但这一屋子的女人不得不让她打电话给董白。

　　在一屋子人的注视下，杨雨迟打通了董白的电话。

　　铃声刚响了一下，电话就接通了，那边传来了董白急切的声音：“雨迟，你到了吗？”

　　杨雨迟心一酸，董白一直在等她的电话啊。

　　“董白，你是不是报警了？”

　　“报警？我没有啊，”董白急急地说，“雨迟，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杨雨迟说，“你休息吧。”

　　挂了电话，杨雨迟对一屋的女人说：“董白根本没有报警，这我是相信的，她不是那种人。”

　　一群女人都嚎叫起来：

　　“不是那种人，是那种人？我儿总归是被抓走了！这是实的！”

　　“没报警，警察咋就把人拷走了？”

　　“我的儿啊，好命苦啊，媳妇娶不到，倒是让抓起来了。”

　　另一个女人也嚎起来：“你儿不冤，砍了人，我儿才冤呢。”

　　杨雨迟懵里懵懂：“把谁砍了啊？”

　　杨妈说：“就是给你奶奶送药的那个丫头啊。”

　　杨雨迟更奇怪了：“我和董白一直在一起啊，谁砍了她？你们都说些啥呀。”

　　“说啥，给你奶奶送药的那丫头被刘家二小子砍了，倒冤枉我儿也进了派出所。”王大妈跺着脚说。

　　刘大婶也骂起来：“都怪给你送药的那丫头，她说让我儿假装砍她，说砍一刀给一千块钱。”

　　“这个人绝对不是董白！”杨雨迟脑子里闪过柳飘飘的影子。

　　“咋能不是她呢，我儿打电话回来都说了就是她。”刘大婶说。

　　在众人的吵吵嚷嚷中，杨雨迟断定，一定是柳飘飘在从中作梗。

　　杨雨迟推测得没错，这事就是柳飘飘一手操作出来的。

　　柳飘飘看到黎婉的时候，就感到事情不妙：林雪松抱着她这么一走，那几个男人又没智商，要是把她让他们演戏的事儿说出来，那就糟糕了。

　　车开到半道，柳飘飘忽然对林雪松说她内急要下车去方便。

　　“你能行吗？”林雪松关切地问，看那神情，似乎要服侍柳飘飘如厕。

　　柳飘飘装作很羞涩地说：“我可以的，你不用跟过来，有别人在，我不行的。”

　　柳飘飘的意思是，有别人在，她尿不出来。

　　柳飘飘躲到几棵杨树后面悄悄给柳花花打电话：“三姐，赶快报警，就说他们七个买卖人口，砍了人，让李双龙把他们关一段时间，别让他们咬出你和我来。”

　　李双龙是南山镇派出所的一个协警，去年在杨庄调解一起家暴案的时候，认识了柳花花。

　　“李双龙听我的吗？我又不是派出所所长。”柳花花拿乔作势。柳飘飘被林雪松抱上车的时候，柳花花远远地看到了，她有点嫉妒她的亲妹妹了。

　　柳飘飘呵斥道：“三姐，没把握的事我也不让你做，你和李双龙的事瞒得了张小翠可瞒不了我。你就再和他勾兑勾兑，等我套到了这个金龟婿，钱少不了你的。”

　　“好吧，谁让你是我妹呢。”

　　柳飘飘打完电话，从杨树后面走出来，却看到了林雪松。

　　柳飘飘吓了一跳：“你怎么下车了？”她担心刚才对柳花花说的话是不是被林雪松听到。

　　林雪松的目光温柔：“我担心你。”

　　柳飘飘故作腼腆地微微一笑：“你真好。”

　　心里，却泛着醋味儿，如果，不是她借用了董白的身份，林雪松或许永远不会正眼瞧她一下吧。

　　***

　　柳飘飘打给柳花花的这个电话没几分钟就起了效应。

　　两辆警车咬着尾巴开进了杨庄。

　　杨庄的傍晚，格外寂静。

　　庄子里的年轻人几乎都打工去了。

　　吃过晚饭，孩子们在爷爷奶奶的催促下，都上炕睡觉了。

　　骤然，一声犬吠在夜幕里响了起来。

　　紧接着，全村的狗都叫起来。

　　激烈的犬吠声中。

　　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声。

　　锃亮的手铐铐着七个男人，一溜儿蹲在村部的墙边。

　　李双龙手持警棍，走过来走过去，嘴里骂道：

　　“你们几个胆子不小啊，竟然公开买卖人口，还砍伤了人家姑娘。”

　　砍人的那一个尽管害怕，还不忘给自己辩解：“是她让我砍的。”

　　“放屁！”李双龙怒喝一声，“你当我弱智啊，娇滴滴的一个女娃让你砍？让你砍你就砍啊？让你吃屎你咋不去吃啊？”

　　“那女的真的让我砍她的，她说只要我砍得好，就给我钱呢。”那个人低声说，“不信你问柳花花。”

　　李双龙怒喝道：“你他妈的还想着钱啊，人家不让你赔偿都算好的了，你再说是她让你砍的，你试试看！你再敢提说柳花花，我要了你的命！这事和柳花花没关系，是你们买的那个老婆把你们告了！”

　　“带走！”李双龙一声令下。

　　七个好汉就被抓走了。

　　砍了柳飘飘的那个好汉大喊冤枉，原想着发财，却不料发到派出所里去了。

　　岂不冤哉！ 我心赎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