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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亦简身不由己,只能一路跟着老头走,心里祈祷着有巡夜的仆人发现他。谁知道,他们出了院子,沿着回廊一直往外走了许久,竟一个人都没有碰上。
整个山庄漆黑无光,安静得像一座荒弃许久的宅院。几十个家丁仆役仿佛都消失了。漆黑空旷的山庄内,只有头上洒下的月光和呜咽的风声。
刘亦简欲哭无泪,心道报应不爽,这一次是死定了。怕是要跟着这个老家伙下地狱。老头的背影在他身前,微微佝偻着背,两臂垂在身侧,如同他当年吊死的模样。
两人在冷夜中一前一后走着,拐了几个弯,面前出现了一个跨院。刘亦简一时想不起这是哪里,只跟着老头往里走。院子里有三间正房,老头来到中间的房子门口,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门轴在静夜中发出渗人的“吱呀”声,门板向内缓缓隐入黑暗之中。
刘亦简跟着老头走进屋子,房门在身后自己缓缓关上。月光逐渐消失,刘亦简瞄着自己脚下的影子一点点消失,心中彻底绝望。
窗子透进的微弱月光,照见屋中有一张睡榻,置于外室靠墙放着。应是主人房外拱仆人值夜睡的。
老头爬上睡榻,转过脸朝着刘亦简,凸出的眼睛狰狞可怖,长长的舌头在脸上晃荡。原本跟在背后还不觉得这般恐怖,着一转过脸来,刘亦简又吓得想要尖叫,可喉咙想被塞住,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老头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绳子,扔过房梁,在面前打了个死结,然后对刘亦简招了招手。
刘亦简想要反抗,脚却不听使唤,自己爬上了睡榻,踮起脚尖,面前正是那晃来晃去的夺命索。他眼睛盯着那绳圈,眼泪夺眶而出,绝望和恐惧如潮水漫过头顶,让他窒息。刘亦简心中嘶吼着,嘴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像着了魔一般,两手抓住绳圈,就将脑袋钻了进去。背后被人重重踹了一脚,身子往前倾倒,整个人从睡榻上掉了下去。脖子上的绳圈一下子绷紧,将他吊在了空中。
刘亦简两腿乱蹬,人在空中打转儿,脖子几乎要被绳子勒断,他两手试图抠进绳子里,却掀翻了指甲也无法抠出丝毫缝隙。
窒息的痛苦和濒死的恐惧,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脸已经憋得通红,额上青筋暴起,几乎要爆裂开来。刘亦简觉得眼珠不断往外凸出,似乎马上就要掉出眼眶。
他不停用手抓绕自己的脖子,想要抓破喉咙,立即结束这种痛苦。可直到脖子被抓得血肉模糊,也没能死去,刘亦简就这样被绳索勒住了脖子,受尽了窒息的折磨,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翌日清晨,刘亦简缓缓睁开眼睛,强烈的光线刺目耀眼,他不得不又将眼睛闭上。片刻之后,他懵然想起昨夜之事,他已经死了,被吊死在了房梁上。原来地狱竟是如此明亮吗?
刘亦简疑惑地想抬手遮在额前再看一眼四周,谁知手臂一动,一阵酸疼袭来,手臂沉重得无法抬起。他又动了动手脚,这时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四肢百骸仿佛被拧成了麻花后再拧了回来。
他勉强将眼睛撑开两道缝隙,适应了片刻,眼前事物慢慢清晰起来。对面是一扇窗子,天已大亮,阳光耀眼,透过窗子照亮室内。窗子旁的墙壁十分眼熟,刘亦简转头看了看,一边是铺着织锦桌布的木头圆桌,另一边是熟悉的木架床,床旁逶迤于地的层叠幔帐,一头正缠在自己的脖子上。
而他就躺在地上,身上穿着昨晚入睡时的衣裳。他没有死,他还在自己的卧房中,昨晚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刘亦简躺在地上,仰头望着窗子出神,片刻后,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快速地穿上衣裳,开门出了卧房,直奔山庄后院。
褚道长用过早饭,在内室看书。听到外面有敲门声,起身转到外室,打开屋门见到刘亦简站在门外。
“刘庄主,你这是......”褚道长讶然望着刘亦简,疑惑道:“为何起色如此不佳?”
“哎呀!道长!”刘亦简见到褚道长几乎落泪,激动道:“救我呀!”
褚道长眉心一蹙,侧身让开,道:“先进来再说吧!”
刘亦简进了屋中,两人落座后,褚道长执起茶壶给刘亦简倒了一杯茶。刘亦简接在手里,滚热的水杯贴着掌心,才发现手脚已经冻得麻木。
“刘庄主,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褚道长看他神情木然目光空茫,蹙眉问道。
刘亦简道:“褚道长,昨夜......昨夜我做了个噩梦。”他说话时神情十分惊恐,好似还沉浸在昨晚的梦中。
褚道长道:“什么样的噩梦?”
“就是......就是,”刘亦简道:“我上吊......吊死在了房梁上。”
“上吊?”褚道长狐疑道:“刘庄主梦中为何要上吊呀?”
刘亦简脸色变了变,半垂了眼帘,盯着手里茶杯中自己的倒影,支吾道:“也不知是为何,只是......只是突然就梦见上了吊。”
褚道长半眇双目,打量着他的神情。刘亦简感觉到对面投来的审视的目光,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不由得将脸埋得更低。半晌,褚道长道:“不过是个梦吗?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或许是这些日子庄里发生了些事情,刘庄主回忆往昔,烦扰缠在了心间,才会做那种梦。不碍事的!”
刘亦简猛然抬起头,脸上血色全无,嘴唇颤动着,道:“不!不!褚道长,你得救救我!昨晚那个梦你是不知道,那个梦太......太过真实了!那绳子勒住我的脖子,”说着刘亦简双眼望着前方,面上露出惊恐神色,一只手在脖颈前握紧拳头,好似握着上吊的绳索,颤声道:“要把我的脖子绞断了,那感觉太真实,就好像,就好像我真的被吊死了一样!今日早上醒来,我还以为已经不在人世了!”
褚道长冷艳望着他,道:“若是如此怕就不只是梦这么简单了!”
刘亦简骇然一怔,身子打了个寒颤,转头问道:“道长此言何意呀?”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