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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久久思忖了一瞬，在那个男子背影消失在门口的瞬间，踏出游廊跟了上去。

　　男人穿街过巷，时久久便一直跟在他身后，与男子拉开些距离，刚好能看到他的背影，轻松自然地走在他后面，并没有可以隐藏自己。因为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见过她，即便看到她也不会想到是在跟踪自己，而且现在青天白日，长街行人如鲫，太过鬼祟反而容易引起

　　怀疑。

　　男人挑着扁担走了两条街，来到一间小院，推门走了进去。这条街上皆是矮墙旧屋，看起来是普通百姓住的地方。一个送菜之人住在此处道没有什么奇怪。时久久在远处徘徊，并没有靠近那座小院。

　　这个男人有些可疑，若真的是为侯府送菜，应当一早晨或是上午去，为何过了晌午才从侯府出来。而且这种送菜的外人，侯府是不会允许他四处乱走的，他应该从后门进去直奔厨房，然后放下菜便离开。就算要结菜钱去了账房，也不该从哪个方向出来。

　　那是侯府家眷们住的内宅的方向。

　　时久久放慢了脚步，有意无意地朝那座小院撇上几眼。心里盘算着是就在这里等上一阵子，还是现在转头回去。毕竟不知那个男子进去了之后还会不会出来，何时会出来？在此苦等也不是办法。

　　街边摆摊卖东西的人见到一个姑娘在面前缓步流连，都纷纷热切地招揽生意，频频朝她招手，叫卖自家的东西。

　　时久久在一个卖绢花的小摊子前停住，随手拿起几只绢花发簪在发鬓间试了试，眼睛瞄着身后的破落小院。

　　卖绢花的大嫂满脸堆笑，卖力地夸赞她貌美。时久久心中暗道：“自己怕是只有在卖脂粉首饰的人嘴里才有幸倾国倾城了。”

　　正在这时，她身后不远处的小院门开了，方才挑着扁担进去的男人走了出来。只是此时却换了一身行头，暗青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扎着镶玉的带子，头上高梳发髻，发带也是嵌玉的。

　　一瞬之间，仿佛换了一个人。方才的贩夫走卒摇身一变成了地主家的傻儿子。

　　时久久放下手里的绢花发簪，对大嫂子连声道歉，快步朝那个男子走远的方向跟了上去。

　　暮色已临，太阳落到了淮安府城巍峨的城门之后，将余晖斜撒向人间，千檐万宇都被染上了一层血色光芒。

　　时久久不远不近地跟在那男人身后在街市里穿梭。街上叫卖之声渐稀，摆摊的小贩们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行人也少了许多，还在街上的人们也都步履匆匆，街巷里也飘出了饭菜的香味。

　　走了约莫三炷香的工夫，远处出现了几座轩阁小楼，挑起的红绸宫灯吊在两层楼阁四角飞檐之下，散发着暧昧的红光。木楼雕梁画栋，红漆朱门，精雕檐宇，飞檐勾角鳞瓦如云。那一层层光滑的琉璃瓦流转着绸灯红光，让整个小楼都笼罩在暧昧光晕之中。

　　时久久心里已经猜出了八（九）分，待到再走近些，那悬在大门之上的匾额，以金漆纂着“菱香阁”三个字入了眼，时久久便肯定了这里是一座青楼楚馆。

　　菱香阁对面也有一间青楼，往后的一街两侧，相对矗立的楼阁皆是这般灯光暧昧，装潢精巧。人声喧闹，比白日里的街市更加热闹几分。这一整条街都是销金的欢场，醉迷的温柔乡。

　　整条街飘着笙乐和脂粉香，每座轩阁小楼下都站着几名打扮花枝招展的女子，彩衣飘逸，柳腰曼妙，倚在门口对来往的行人卖力地搔首弄姿。

　　那男人走到香菱阁门前，便撩起袍子上了台阶。门口站着的几个花娘之中，一个身穿素锦罗裙，樱红上袄的女子便迎了出来，两人四目相对，柔情流转连远处的时久久都看得一清二楚。

　　“玉大爷，你怎么好久都没来找人家了？”女子一手如树藤般缠上男子的胳膊，另一只手挥着手帕轻轻抽打在男子胸前。

　　男子笑得眼弯如月，眼神钩子一般盯着女子身前半露的酥胸，道：“哪有你说的那么久，我不是前几天才刚来过吗？怎么春菊姑娘把我忘了？”

　　“那哪儿能呢？人家可是日思夜想着大爷你呢！”春菊笑着靠上男子的胸膛，娇嗔道：“人家这不是思念你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春菊将尾音拖得老长，转了几个弯，娇滴滴的声音勾得人心神一荡。

　　时久久走到街侧，一个空的摊位竖着几根竹竿，她隐身在后面朝香菱阁方向仔细看去。那名叫春菊的女子年纪怕是已经三十，样貌也是普通，只是身段极好，柳腰纤细，玲珑浮凸。

　　通常在门口招揽客人的花娘都是这座青楼里地位最低之人，青春年少，容貌姣好，才艺冠绝的花娘都坐在楼阁之中待客人花大把银钱相请，哪会亲自站在街上揽客？

　　此时春菊挽着男子走进了香菱阁。外面还没有招揽到生意的花娘仍在卖力地对来往的行人卖弄风骚。

　　时久久站了一会儿，转身朝侯府走去。

　　那个叫做春菊的花娘似乎和那个男子很熟悉，男子应该是常客，从他们的对话中可以得知他个几日就会到香菱阁找她。既然如此，春菊可能会知道一些关与男子的事情，一些别人不会知道的事情。床笫之间的私房话，总是含着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

　　若想了解那个男子的事情，香菱阁的春菊怕是最简便也是目前唯一可走的途径了。可如何能套出一个陌生花娘的话呢？花娘不似寻常女子，在这世间最阴暗的底层搏杀存命至今，她们所经所历，磨炼出的心智，绝非时久久这样的人可以哄骗。

　　“去找花娘还是男人比较好！”时久久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即便换上男装，她娇小的身躯也实在没有玉树临风的气度。

　　时久久转了转眼珠，唇边浮起一抹笑意，她想到了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