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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有余身子微微颤抖，面色也有些苍白，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道：“小人今日将近辰时来到河边，打算在冰面上开个窟窿掉几条鱼回去。出城之后先去了上游，在那里钓了半日也没有鱼上钩，便往下游走，来到这附近就看到河面上有个挺大的窟窿，小人原以为是哪个人砸开钓鱼的，就想正好不用自己出力，就往这边走过来，准备借着别人开的窟窿钓。起初我也觉得这窟窿开得有些太大了，但也没多想，就在里面下了钩。等了一会儿，鱼钩就下沉了，我还以为是有鱼上钩，谁知拉出了一缕头发。我心里奇怪，便走近了往河里瞧，那河水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只觉得有黑影在水里晃荡，我越想越不对，便回城里叫了些街坊过来帮忙，就捞出了这么两具尸体。”
叶溪亭微微颔首，道：“这两个死者你可认得？”
李有余摇了摇头，咽了口口水，道：“小人不认得，但是有个来帮忙的街坊识得，说是住在北城门附近巷子里的赵家老两口子。”
叶溪亭还想再问，忽闻身后一阵骚动，还未及转身去看，余光中便有一道人影冲了过来，直扑到两具尸体身上，放声痛哭。
扑在尸体上痛哭之人是个年轻姑娘，有个衙差走到陆令伯和叶溪亭身边，道：“这就是赵家的女儿赵新梅，老赵家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赵新梅扑在尸体上，发髻因跑动得急促有些散落下来遮住了侧脸，几乎看不出模样，她哭得撕心裂肺，哀嚎着：“爹！娘！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们醒醒啊！你们醒醒......”
叶溪亭和陆令伯对望一眼，心中皆有些哀凉。陆令伯叹了口气，走到赵新梅身边，轻声道：“赵姑娘节哀，人死不能复生。”
赵新梅哀嚎得声音哑了下去，双手痛苦地攥着尸体的衣裳，脸埋在尸体手臂上，颤抖着身子低声呜咽。
陆令伯低叹一声，道：“赵姑娘，你爹娘是被人杀害的，衙门要将尸体带回去调查，也有些事需要问你，还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赵新梅不理会陆令伯的话，依旧伏在尸体上哭得悲切。
陆令伯无奈摇了摇头，对一旁的衙差招了招手，一个衙差走过来将赵新梅从地上拉起，随后又过来了四名衙差将两具尸体抬到运尸车上，分开围观的人群，往府衙走去。
陆令伯对扶着赵新梅的衙差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人带回府衙。衙差得了指示，连哄带拽地拉着哭哭啼啼的赵新梅随后跟上了运尸车。
仵作年近五旬，身形瘦小，相貌温和慈祥，眼角细纹堆垒。检验完尸体后便在沉尸的冰窟窿附近转悠，看了半晌并没有其他可疑，便摘了手套往回走。
叶溪亭迎上前去，拱手施礼，道：“仵作！”
仵作见是叶溪亭也忙还礼道：“师爷亲自过来查看，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了！”
叶溪亭道：“应尽之责何谈辛苦？仵作检验尸体有何结果？”
仵作道：“两具尸体颈部皆有明显勒痕，头部有外伤但不致命，没有中毒症状。从尸体初检来看应是被人勒死的。颈上的勒痕与手腕脚踝上的相似，应该是同一种东西所致。”
两具尸体身上，手腕，脚踝处皆绑着草绳，如果身上所有的勒痕都是同一种东西所致......叶溪亭道：“草绳？”
仵作点点头，道：“应该就是草绳无疑。两具尸体肿胀的程度一致，死亡的时间应该相差无几。”
叶溪亭道：“也就是说他们是同时或是短时间内一先一后被人勒死的。”
仵作道：“确实如此。但两具尸体被泡在冷水里，死亡时辰不好准确推测。”
叶溪亭道：“有件事我想问仵作，方才我见到尸体嘴上好似又白色的东西，不知那是何物？”
仵作道：“是蜡。”
陆令伯走到两人身边，仵作检验尸体时他就在一旁，两人研究了半晌，方确定两具尸体嘴上的东西的确是蜡。
叶溪亭微讶，道：“蜡？凶手将蜡涂在尸体嘴上？为何要如此做？”
陆令伯和仵作对视一眼，两人面色皆沉，目中也有疑惑之色，道：“或许是封口之意。”
腊月初八，一年中最冷的日子，午后起了风，凛凛冽冽，将太阳冻得灰白，吹得人寒栗乍起，心颤骨寒。
尸体和赵新梅都一同来到府衙，叶溪亭等人进门时，刘瑾怀正在查看尸体。陆令伯远远见了，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叶溪亭在现场也曾近前查看过尸体，并未有任何惊惧退避之色，当时他已觉得诧异，此时刘瑾怀也不避尸秽毫无恐惧，着实令他对这两个皇家公子刮目相看。
刘瑾怀见他们回来，站起身摘下手套，放在一旁衙差手中的托盘里，道：“你们回来了。两名死者的身份可查明了？”
陆令伯拱手揖道：“回大人，死者身份已查明。男的名唤赵永寿，女的是他的妻子赵黄氏。家住城北柳叶巷，种田为生。家中只有一女，名唤赵新梅，已经带到府衙待审了。”
叶溪亭忽然问陆令伯道：“两名死者多大年纪？”
陆令伯眉峰微蹙，回忆道：“赵永寿好像五十有四了，赵黄氏整五十岁。”
叶溪亭又问道：“赵新梅今年多大了？”
陆令伯摇头道：“这个还不知道，她被带回来了，此刻应该在后堂等候，师爷可以问问她自己。为何问起赵家人的年纪，师爷可是想到了什么？”
刘瑾怀和仵作也看向叶溪亭，叶溪亭一笑道：“也没有想到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方才在河边见到赵新梅觉得她年纪不大，而两名死者看起来已是知天命之年。父母和女儿的年纪相差有些大，故而好奇问问。”
经他这么一说，众人也意识到，赵氏夫妇和赵新梅的年龄差距确实与寻常人家不同。一般人家爹娘年过五旬，儿女都应已过而立之年，可赵新梅看起来确实年纪很轻。
刘瑾怀微敛了眼帘，回身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喃喃道：“老来得女？” 白骨夜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