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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儿，惊雷上前道：“雪颜姑娘，你从前曾教过我一些武功法术，我照着你的指点去做，但觉大有进益。不如由我来试试……”

　　“不必了——”门外忽然响起一个淡漠而疏离的声音，接着，昊天神君缓缓走了进来，扫视众人一眼道：“小颜十五天内一定可以化为人身，诸位不必猜疑。适才本君接到九曜天君消息，羽族南部战事告急，请诸位速速归去。”

　　“又是黑山一带怨灵作乱！”天翊眉头微蹙，站起身道：“小狐狸，你且安心养伤，待羽族战事平定，我们再来看你。”

　　“嗯……”雪颜低低应了一声，向天翊、羽洛、古天鹰、惊雷四人挥了挥爪子道：“师父的话不会错，你们放心去吧，不必为我挂心。”

　　“神君——”古天鹰看了雪颜一眼，犹豫地问：“……不知神君考虑得如何？”

　　“古将军请回。小颜是本君的弟子，本君自会护她安然无恙。”昊天神君毫不迟疑地道。

　　古天鹰眼中掠过一抹黯然，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拱了拱手道：“既如此，神君保重。”

　　四人很快拜别了昊天神君，在苏棣的带领下离开虚云宫，经万化转道向积羽而去。

　　繇山的日子貌似恢复了从前的平静，除了不晓事的冰魅，再没有人提起媚雅、紫阳圣尊和欧阳寂和，好像四月十五夜的事从未发生过一般。

　　雪颜念及桑成无辜受难，曾叫昊天神君到大荒之地召回桑成，昊天神君却道：“大荒之地凶险莫测，易进难出，召回桑成非一时半刻之事。你灵力未复，苏棣、冰魅又无自保之能，为师焉能放心得下？”

　　记得玉藻真君曾言道：任何人、神一旦到了大荒之地，神力、法力都将被完全禁锢。

　　雪颜不再言语，只盼自己早日化为人身，修习武功法术，既便不能亲自到大荒之地救回桑成，至少也可保护苏棣、冰魅，叫师父放心而去。

　　时间一晃到了五月中旬。这天，紫阳圣尊来了。

　　雪颜同冰魅一起到清华殿拜见紫阳圣尊时，看不出紫阳圣尊身上有什么伤，但离着老远，便觉一股浓重的悲伤之气自紫阳圣尊全身向外散发。

　　往日精神矍铄、和和气气的老神仙，如今双目无光、神情呆滞，静静坐在清华殿里，好像一尊泥塑木雕。

　　“见过师父、见过圣尊——”雪颜原本对紫阳圣尊略有怨气，待看到他这副样子，立即软了心肠，举起爪子温声拜道。

　　昊天神君怜惜地点了点头，紫阳圣尊则愣怔许久，方低头愧然言道：“雪颜，是本尊识人不明、授徒不善，叫你受苦了……”

　　“圣尊不必如此自责。”雪颜忍着心中酸楚，安慰地道：“不是圣尊识人不明、授徒不善，是欧阳寂和隐藏太深。”

　　“本尊会补偿你——”紫阳圣尊仿佛没有听到雪颜的话，自顾往下说道：“你是个好姑娘，可惜寂和无福……罢了，寂和欠了你的，就让本尊先代他偿还吧。”

　　“圣尊言重。”雪颜道：“冤有头债有主，欧阳寂和做的事与圣尊无关。再者，欧阳寂和用来对付我的，亦非圣尊教的武功法术，圣尊莫要太过伤心。”

　　紫阳圣尊叹了口气，道：“本尊虽然看着他长大，与他分别却已两千年有余。这两千多年中，不知他受何人教唆，学得盗灵邪术，又学得如此虚伪狡诈、卑劣下流。”

　　“圣尊……”雪颜犹豫了一下道：“我在虚空之境中曾听他言道，他已隐忍数万年——而观他施出的盗灵邪术，其功力只怕不止两千多年。不知圣尊几时收养的他？可清楚他的身份来历？他真的是人族普通人家的孩子吗？”

　　紫阳圣尊沉吟良久，两眉纠结如枯树虬根，似在努力回想着什么。

　　昊天神君为他斟了杯茶，道：“圣尊可是想起了什么？”

　　紫阳圣尊握紧了杯子，一滴水从微微颤抖的杯子里溅了出来。

　　昊天神君道：“事已至此，圣尊有话不妨直说。”

　　紫阳圣尊松开杯子，再次叹了口气，道：“不瞒神君……九千年前，本尊行经沙漠海时，见一缕魂魄游荡在漫漫黄沙之中，风吹日晒，霜冻雨淋，虽苦不堪言，却不死不灭……”

　　“世间竟有那样强大的魂魄？”一旁侍立的苏棣忍不住惊讶地插了句嘴。

　　昊天神君解释道：“普通人的魂魄自是见风而散、见光而消，但法力强大的神、魔或修行者，其修为达到一定境界后，其魂魄便可依附草木沙石而存，历经数百年、甚或数千年而不灭。”

　　紫阳圣尊点了点头，道：“本尊其时也道那魂魄生前必是个修为极高的修行者，或遭天劫而横死，于是生起怜悯之心，亲自将他送往轮回之门转世投生。”

　　“后来怎么样了？”雪颜专注地听着，道：“圣尊如何与他再度相逢？”

　　紫阳圣尊道：“本尊早已忘了此事，直到五千年前，本尊行走世间，欲择一神裔而教之，无意间见一孩童，年只四五岁许，却为给一只受伤的鸟儿遮风蔽雨而彻底不归。”

　　“那孩童难道就是欧阳寂和？”苏棣问道。

　　“不错。”紫阳圣尊道：“时间虽已过去了四千年，他亦历经无数次生死轮回，但本尊还是很快认出了他。因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好像霸道强悍得令人不安，又好像慈悲得可以保护世间的一切……”

　　“圣尊不觉得奇怪吗？”昊天神君道：“一个身上带着这种气息的人，圣尊怎敢选他做神裔？”

　　“或许是本尊其时太过疲惫，也或许是厌倦了寻找……”紫阳圣尊默然片刻，道：“本尊仔细观察了他大半年，见他年纪虽小，却心地善良、天资聪颖、谦和有礼。本尊想，大概他就是本尊命里的有缘人，于是便带了他回华阳山。”

　　“在华阳山的两千多年间，他可有异样？”昊天神君问。

　　“并无丝毫异样。”紫阳圣尊道：“每次本尊交待安排的事，他都处理得妥妥当当。修行之道极苦，他亦勤勤恳恳、倍加用心。无论春夏秋冬、风雨晴晦，皆修习如常，从不需本尊督促。便是偶有闲暇之时，也只在山间搭棚建窝，说是给受伤或无家可归的鸟兽挡风遮雨……”

　　说到这里，紫阳圣尊两眼微湿，似有些说不下去。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