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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这天开始，雪颜每日除了修炼魔功外，剑术上亦不敢稍有懈怠。

　　如此三十日后，白河公子过来，传授了雪颜血炼灭神剑第二段，以及魔功的下一阶修炼之法。

　　雪颜渐渐适应了离魂河底恐惧阴森的环境，那些曾经令她心惊胆颤的骷髅头骨，如今拿在手里只似平平常常的暗器飞刀。

　　三年的时光，对于外界的人来说，大约似水无痕，对于离魂河底的雪颜来说，却决不亚于三百年、甚至三千年般漫长。

　　三年之后的一个春日，当雪颜跟随白河公子走出离魂河底，除了白河公子，她似乎已无所畏惧。

　　强大的魔力在她体内涌动，如风平流静的大海，海面下潜藏着足以摧山毁岳的、潮汐般的威力。

　　长久不见天日的生活，使她的肤色变得苍白异常。水底的幽暗，又加重了她瞳仁的颜色。当她凝目而望，眸底似有暗红色的光焰隐隐闪烁。

　　这光焰弥补了她眼睛白多黑少的缺陷，使她看起来比从前要美丽一些，却也可怕许多。

　　三年的苦修，已经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魔。

　　春日明媚的阳光下，白河公子含笑注视着她，如同注视着一件刚刚完工的作品。

　　这作品的质地与成色，显然让白河公子极为满意。

　　“小青鱼——”白河公子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本公子手里的一件武器……一件无与伦比的利器。”

　　“是。”雪颜拱手应道。

　　“如果你背叛本公子，本公子会将你永远囚禁在离魂河底，叫你成为下一名受试者练功的材料。”白河公子眯了眯眼睛，微笑道。

　　想起水底数不清的骷髅头骨，以及自己三年来自那些骷髅头骨上汲取的强大功力，雪颜不寒而栗。

　　“小青鱼永远不会背叛公子！”雪颜吸了口气，语气坚决地道。

　　当她作为小青鱼的时候，未必不能效忠于他。有朝一日离开魔界，恢复神裔的身份，她会忘记三年来所学的魔功。到那时，她便不再欠他什么，他大概也无从再找到她。

　　“本公子相信你。”白河公子温颜笑道：“去看看阿獭吧，这三年来，他时常向银衫问起你的消息。”

　　“是。”雪颜低眉道。

　　白府。

　　三年不见，阿獭看起来并无太大变化。

　　见到雪颜，阿獭喜极而泣，跑过来想要拉住雪颜的手，却又讪讪地放了下来，道：“小青鱼，真的是你吗？你变了好多……”

　　“是吗？”雪颜微微笑了一下，道：“不管我变了多少，咱们永远都是朋友。”

　　“谢谢你，小青鱼……”阿獭抬起胳膊，擦了一把眼泪道：“你现在是不是很厉害？银衫姑娘说，公子在教你很厉害的法术。你学会了吗？咱们以后是不是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

　　“是的。”雪颜笑道：“若是以后谁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没有人欺负我，白府的人对我都很好。”阿獭含泪笑道：“尤其是添福和银衫姑娘，对我尤其关照。”

　　“玉梨和白鹭呢？”雪颜不放心地问：“她们有没有与你为难？”

　　“白鹭是谁？”阿獭眨了下小小的眼睛，满脸疑惑地问。

　　“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吗？”雪颜放下心来，笑道：“她和银衫姑娘一样，是公子身边的人。既然你从来没有见过她，她自然没有欺负过你。”

　　“小青鱼，从今以后，你是不是也成了公子身边的人？”阿獭关切地道：“我曾私下里偷偷问过银衫姑娘，银衫姑娘说，公子费心费力培养你，当然不会是为了给白府培养一个粗使下人。你不会再回厨房劈柴挑水了，是吗？”

　　“嗯……”雪颜眉宇间掠过一丝失落之色，道：“其实，我倒希望能回厨房挑水劈柴，做一个粗使下人……”

　　“为什么呢？”阿獭不解地道：“做公子身边的人不好吗？小翠、小红她们都好生羡慕你，禄叔、添财他们也都说你……说你走了好运。”

　　“没什么不好。”雪颜很快收起失落之色，淡若无事地笑道：“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一个人在厨房里受苦。”

　　“我不苦……真的，一点儿都不苦。”阿獭笑道：“能和你一起留在白府，一直都是我最大的心愿。如今公子教了你三年的法术，又留你在身边做事，你不会再离开白府去都城了，是不是？”

　　雪颜略略犹豫了一下，道：“是。”

　　“太好了！”阿獭兴奋得跳了起来，情不自禁地抓住了雪颜的手道：“我太开心了……小青鱼，你以后一定要努力做事，报答公子的知遇之恩。”

　　“我会的。”雪颜不易觉察地挣脱了阿獭的手，拍了拍阿獭的肩膀道：“公子安排我在崇明阁旁边的燕华阁居住，你以后有事可以到那里找我，不过我可能不会一直都在……”

　　“燕华阁？”尚未听完雪颜的话，阿獭已欢快地道：“听说那里比银衫姑娘住的鸣佩阁还要大上一些，而且紧挨着公子住处，公子安排你在那里，可见对你比对银衫姑娘还要看重。”

　　太过看重，难道是什么好事？雪颜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知道阿獭不懂这些，口中只轻松笑道：“也没有，只是我的武功法术还需公子多多指点，所以暂时住得近一些。”

　　“那也是公子的恩典。”阿獭满怀感激地道：“咱们有现在的生活不容易，想想当年在寒水村时，咱们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过得战战兢兢，还是不免被人打骂。那时候，谁能想得到现在呢？”

　　看着阿獭满脸的幸福和满足，雪颜压下了喉头的一丝酸涩，顺着阿獭的话道：“是啊，谁能想得到现在……”

　　与阿獭分别后，雪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苦是甜。

　　倘若她真是来自寒水村的小青鱼，可能也会像阿獭一样，满足于现在衣食无忧、不再受人欺负的生活。

　　可惜她是雪颜——来自人界的神裔雪颜，她曾拥有过万众瞩目的荣耀，亦曾享受过自由无拘的生活，如今怎么可能对受人控制、与人为奴的生活感激涕零？

　　从前，她曾遗憾于不能与心爱之人两情相悦、一生相守，她甚至曾经以为，那就是人间最大的苦和痛。如今才知道，失去自由的人生，比及失去爱情的人生远要悲惨得多、痛苦得多。

　　回望从前的岁月，她才发现，那时的自己有多么幸福，又有多么不知足。

　　想着这些的时候，燕华阁已在眼前。敞开的大门内，站着一个飘逸如画、玉树临风的身影。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