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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月洞。

　　再次走进洞中时，雪颜发现这里比先前亮堂了许多。正心中疑惑之际，冰魅嘴里叨着一个闪闪发光的袋子跑了过来，放在她的脚下道：“给你——”

　　雪颜拾起袋子，向里面瞧了一眼，发现是从前灵族华萱公主送给自己的烛贝。

　　记得自己二百多年前离开繇山时曾向冰魅承诺，此去大荒之地，以三日为限，每过一日，便送她一片烛贝。按照诺言，这袋子烛贝早已应该全归冰魅所有。

　　她蹲在地上，将袋子递给冰魅道：“姐姐超过了约定归来的期限，这些都是你的了。”

　　“我原谅你——”冰魅还在为雪颜冤枉它的事生气，歪着鼻子斜着眼道：“看在这次我没有保护好你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了。这些东西咱们一人一半，你挑吧。”

　　看冰魅说起保护自己时一本正经的模样，雪颜心里大感好笑，却也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那你以后可要保护好我，莫要再将我弄丢。”

　　说着，将珠贝倒在床褥上，拣了些质地略差的收在身上，剩下的依然装在袋子里交给冰魅道：“这些是你的。”

　　冰魅伸爪接过珠贝，往耳朵里一塞，半袋珠贝顿时不见了踪影。

　　雪颜煞是惊奇，看着它的耳朵道：“想不到你这小东西也练出了乾坤袋。”

　　“这等小小法术算什么？”冰魅一脸不屑，气呼呼地道：“我问你，神君说玄月洞口的封印少人可破，你是如何被桑成那厮带走的？”

　　“嗯，这个……”桑成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雪颜不愿再提起这些不愉快的事，嗯嗯啊啊了两声道：“小东西，我叫你去瞧瞧阿獭，你可曾见到他？他在虚云宫过得如何？”

　　“那只小水獭啊——”冰魅很快被带偏了话题，道：“云夙在院子里建了个小水池给他游泳，他游得可欢了。听说我代你去瞧他，他百般啰嗦，叫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为他担心，又说神君师徒都是极好的人，一定不会与你为难，叫你不要害怕……哈哈，那笨水獭居然不晓得，你是神君最最钟爱的弟子……”

　　雪颜的脸又红了，不自在地向旁边凝眉不语的昊天神君轻轻瞥了一眼，道：“你胡说什么？师父对待每个弟子向来一视同仁，哪里会有所偏爱？”

　　“没有吗？”冰魅小脑袋歪在左边看看雪颜，又歪在右边看看昊天神君，扑闪着眼睛道：“神君，你待姐姐和旁人一样吗？”

　　昊天神君没有回答冰魅的问题，只轻咳了一声道：“小东西，你的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快回虚云宫吃饭，过来时记得为小颜带上一份。”

　　“啊哟，我忘了——”冰魅小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道：“姐姐现在是要吃饭的，我也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姐姐，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这次不会耽误很久。”说着，几个起落窜出了玄月洞。

　　冰魅走后，昊天神君的目光缓缓移在雪颜脸上，温声道：“小颜，为师待你自与旁人不同，你难道感觉不出来吗？”

　　“师……师父……”接触到昊天神君目光的刹那，雪颜依稀看到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顿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且躺下，待为师为你治疗腿疾。”不忍雪颜紧张的模样，昊天神君转移了话题道。

　　“多、多谢师父……”雪颜结结巴巴地说着，褪下鞋袜，平躺在锦褥上，不敢再看师父的脸。

　　昊天神君撩起雪颜腿上衣衫，伸手轻轻抚过雪颜伤处，雪颜疼得浑身一颤，为免师父担心，硬生生忍住了差点儿冲出而出的痛呼。

　　“是谁对你下此重手？”昊天神君蹙紧了眉头道：“可是那名叫公西晨的道人？”

　　“师父，弟子不疼。”雪颜不愿师父为自己与朋友生出嫌隙，虽疼得额头冒汗，仍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那公西晨法力低微，远不是弟子的对手，师父不必乱猜。”

　　“不是他……可是姓程的道人？”昊天神君道：“为师念在他与凌虚子的交情上，让他留在虚云宫照看公西晨，若他伤你至此……”

　　“本是一场误会，师父何必追究？”雪颜截住了昊天神君的话道：“人魔两界向来势不两立，弟子以魔的身份来到人界，又怎能怪别人卫道除魔？”

　　“小颜……”昊天神君摇了摇头道：“你永远都在为别人着想，永远这般顾全大局。为师有时候反倒希望，你能活得任性一些、快乐一些。”

　　雪颜怔了一下，这句话，听起来为何如此熟悉？想了好一会儿，方想起千余年前，天翊曾对羽洛说过相似的话。

　　世上懂事的女子千千万万，若没有一颗怜惜的心，谁能注意得到？

　　人族规定了苛刻的礼法限制女子的举止行动，将一个个女子打磨成百依百顺、任人作践的傀儡，又有谁夸她们一句好？

　　大凡希望一个人任性活在这世上的，多不过是出自心底的一丝爱惜罢了。

　　雪颜眼睛里蒙上一层泪雾，师父大概不晓得，千年之前的她活得相当任性，既不会顾全大局，也不太晓得为别人着想。为了想要的东西，甚至不惜伤害别人。

　　可惜，那样的她，师父再也没有机会看到。

　　多少年人间历练，多少年困顿浮沉，多少年挣扎存活，多少年血雨腥风……她的心里，早已不会只想到自己。

　　“师父——”为了叫师父莫为自己忧心，雪颜咧嘴笑道：“弟子不需要活得多么任性，只要在繇山，弟子便觉得十分快乐。”

　　她心里没有说出口的一句话是：只要在师父身边，无论怎样活着，其实都是快活的。

　　昊天神君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读懂了她心里的话，柔声道：“那便永远留在繇山，若是繇山上来了你不喜欢的人，设法将他赶走便是。记住，你是繇山的主人！”

　　雪颜心中微震。

　　师父亲口告诉她，她是繇山的主人……

　　“可是……”雪颜小声嘀咕道：“如果将来师父娶了师母……如果将来的师母不喜欢弟子……”

　　“为师不会娶亲！”昊天神君打断了雪颜的话道：“你无需有此顾忌。”

　　“哦……”听到师父这句话，雪颜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苦是甜。

　　师父不会娶亲，意思就是既不会娶别人，也不会娶她。她该为此欢喜，还是该为此伤心？

　　只要能够留在师父身边，日日看见他的笑，看见他的脸，能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又有什么关系？何况，她从来不敢有此奢望。

　　念及此处，她舔了舔嘴唇，挤出一脸欢欣的笑容道：“那弟子就放心了……”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