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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白河公子道：“本公子顾及她的身份，原想叫她去做别的事情，但她为了惩罚自己犯下的错，为了用痛苦提醒自己不忘当年的愚蠢与仇恨，情愿长驻怡红馆，为本公子收集情报。”

　　那是怎样的一份痛与悔？昨日贵如金，今朝贱若尘，永绝了对爱的渴望，永远背负着无法清偿的罪孽，日日周旋在令人作呕的男子之间……

　　雪颜不忍细想，轻轻叹了口气道：“原来琼花姑娘的身世如此堪怜……”

　　“所以，本公子要教她学会心狠手辣，教她学会如何在这复杂的世间生存。”说到这里，白河公子忽然看着雪颜的眼睛道：“小青鱼，那也是你需要学习的东西。”

　　“我？”雪颜忆起香蝶阁里嗜血的自己，冷了声音道：“公子教小青鱼习练的魔功，难道还不是世间最为残忍的功法吗？”

　　“功法如何残忍，都残忍不过人心。”白河公子听出雪颜话里的不满，微微笑了一下道：“小青鱼，本公子希望，你早日成为本公子手中最为锋锐的武器。”

　　雪颜没有答话，到那一天，她还是她自己吗？她还会记得繇山和师父吗？

　　如果忘却了师父，忘却了繇山，她又何必苟且偷生在魔界？

　　“当铺到了——”白河公子没有理会雪颜的沉默，按下云头，挥手化出一件宽大的黑色斗蓬罩住雪颜全身，道：“你去吧——”

　　雪颜当了化毒樽，重新回到云头上时，已恢复了原先的容貌。

　　白河公子掀开雪颜头上的斗蓬，看着雪颜若有所思地道：“小青鱼，你知不知道，当你化身绝色女子时，言语神态之间，简直像极了一个人……”

　　“像谁？”雪颜全身一震，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迎着白河公子的目光定定问道。

　　“呵呵，你紧张什么？”白河公子没有回答雪颜的话，只“呵呵”一笑，低头俯视着夜云下飞速而过的重重山峦道：“你看，咱们魔界的万里江山，比之人界如何？”

　　“小青鱼从来不曾到过人界，无从对比。”雪颜很快答道。

　　“没关系。”白河公子笑道：“有一天，当你足够强大，你会走遍八荒六界，看尽世间风景。”

　　“公子曾经走遍八荒六界吗？”雪颜试探问道。

　　“不错。”白河公子道：“本公子曾经走遍八荒六界，曾经看遍世间风景。”

　　“那想必是件十分快乐的事。”雪颜道。

　　“快不快乐，有一天你自己做了就知道。”白河公子笑容莫测，自云下收回目光道。

　　雪颜点了点头，无法再说下去。

　　从这天开始，雪颜隔三岔五，便接到一个任务。初时的她极为抗拒，因为她讨厌杀人，讨厌一切鲜活的生命在她的手中化为枯骨。她以为自己很快会无法忍受，但一段日子之后，她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那些任务。

　　无论有多么厌倦，多么不情愿，魔功日益增长的力量让她再也无法离开血的滋养。数日见不到新鲜的血，她便坐立不安，好像鱼儿离开了水。

　　当嗜血的愿望满足之后，她会好一阵酣畅淋漓，又会好一阵空虚失落。

　　她知道，自己已经沦落为一个彻彻底底的恶魔。

　　若非想起曾经对师父发下的誓言，她大概会结束这可厌的生命，不再祸害他人，也不再叫自己痛苦难当。

　　无数蚀骨煎心的黑夜里，她一再想起师父命自己发下的誓言：无论何时何地，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只要能够活下去，便绝不放弃自己的性命！

　　难道，在那样的时候，师父已经预知到她今后要经历的魔难？

　　她身上的魔气越发浓重，连白府中的下人看到她都会尽量远着。

　　唯一还愿意和她在一起的，只有阿獭。

　　阿獭每次看到她执行任务回来，都会兴高采烈地跑到燕华阁，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好吃的，一边啰啰嗦嗦地对她诉说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趣事。

　　当然，那些事大多都很无聊，无非是小翠偷吃一块肉，被柳嬷嬷骂了几句，银衫到下人居处交待事情时对添福笑了一下，众人在银衫走后乱开添福的玩笑等。

　　雪颜却字字句句听得津津有味。这样的生活，她曾经视之为无聊无趣、不可忍受的生活，如今却是她可望不可得的幸福。

　　阿獭说完吃完之后，总是不忘对她表示感谢。他却不晓得，应该表示感谢的人是她。痛苦到麻木的生活里，他是她唯一的快乐。

　　她待他越发温柔，温柔得令阿獭生起了幻想。

　　有一天，阿獭吃着饭，放下了筷子，吞吞吐吐地对她道：“小青鱼，禄叔说……嗯，不止是禄叔说，说咱们俩像……像是一家人。”

　　“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雪颜柔声道：“咱们都是白府的人。”

　　“不……不是那个意思……”阿獭红了脸，不敢看雪颜的眼睛，羞羞答答地道：“他们的意思是……咱们像……像夫妻。”

　　雪颜怔了一下，笑道：“那你怎么回答的他们？”

　　见雪颜并未生气，阿獭立即鼓起了几分勇气，道：“我对他们说，阿獭配不上小青鱼，叫他们不要乱开玩笑。可是他们说……他们说……他们说爱情来到的时候，是不必管配不配得上的。”

　　雪颜从来没有想到，阿獭会对她有这样的幻想。她不由大笑起来，笑得阿獭一脸茫然。

　　“小青鱼，你在笑什么？”阿獭惶惑不安地问：“你觉得他们说得不对吗？……我晓得自己配不上你，要是你不喜欢这样的玩笑，以后我叫他们别说就是……”

　　“随他们去吧。”雪颜止了笑，眼眸里一丝凄楚，看着阿獭认真地道：“阿獭，但是你要知道，咱们是不可能的。”

　　“为……为什么？”阿獭嘴角下垂，脸上浮起一层说不出的失落和悲哀，使他那张古怪的脸显得更加古怪。

　　“因为……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哦。”雪颜凑近阿獭，挑唇笑道。

　　“嗯……我不告诉任何人。”阿獭可怜兮兮地道。

　　“因为，公子曾经对我说过——”雪颜道：“待我的功夫再高一些，便能走遍六界八荒。听说天界的神仙长得甚好……阿獭，我想嫁一个呼风唤雨、威震天下的神祗，你说好不好？”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