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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阴郁，废弃的高塔如同远古的坟墓，埋葬着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往事。

　　雪颜取出两片烛贝，一片递于啸风，一片拿在自己手里。两人从头到脚，将羽族少女的石像细细打量了一番。

　　没什么异样，怨灵的残魂似乎在少女石像中沉沉睡了过去。

　　雪颜撤去封印，左手举着烛贝，右手掌心凝起强劲的法力，隔着寸许远的距离慢慢拂过少女石像的侧身。

　　一阵阴风忽然自密不透风的高塔下刮过，同时石像的眼睛开始泛起绿光。

　　“小颜，小心。”啸风提醒道。

　　“只是一缕沉睡的残魂，不要紧。”雪颜不以为意地道。

　　手上加大了力道，残魂似乎不堪法力的逼迫，带着石像轻轻摇晃起来。

　　雪颜后退半步，法力如化骨粉般慢慢剥落石像上斑驳的外皮。

　　随着细细碎碎的石粉脱落，石像渐渐光洁如新，如同被妙手工匠刚刚雕成。

　　“是……谁……”石像里忽然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缓慢而空洞，似乎自远古的一场大梦中被人惊醒。

　　这声音响起之后，整个塔底都在嗡嗡回响，经久不息。

　　待回声落去，雪颜手上力道不减，啸风喝问道：“你又是谁？躲藏在此意欲何为？”

　　“我……是……谁……”

　　石像剧烈摇晃，塔底的回声缓缓应道：“羽族守护神炽天帝座下圣女……翼……云……”

　　“羽族也有圣女？”雪颜暂缓了手上法力，讶然对啸风道：“我在积羽城时，并不曾听说过羽族有什么圣女，这位圣女却是哪里来的？”

　　啸风道：“万劫城从前的历史已在无数次与怨灵的殊死搏斗中散佚，《中州记》里只零星地记载着羽族中有一个支脉，虔诚信奉羽族守护神炽天帝，且每隔百年便选出族中最美丽、最强大的女子作为侍奉炽天帝的圣女……这翼云莫非就是那个羽族支脉里的圣女？”

　　“咱们问问她——”塔底回声未落，雪颜吸了口气，以真气压住回声道：“翼云，你可是羽族的一支？你既为圣女，却如何叫自己化为怨灵？”

　　呼——

　　翼云尚未回答雪颜的话，凛冽的风声忽然传进塔底，伴随着风声而来的，还有巨浪被高高推起又狠狠摔下的翻涌澎湃之声。

　　雪颜与啸风一分神间，眼前一缕黑气飘过，剧烈摇晃的石像突然安静下来，石像绿光闪烁的眼睛亦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不好！”啸风警觉地道：“怨灵跑了，快追——”

　　不等啸风话音落地，雪颜的身影已出了塔底。

　　塔外黄沙茫茫，狂风呼啸，海浪滔天，却哪里还找得到怨灵的影子？

　　雪颜微微蹙了眉梢，手上凝起大片冰蓝色光华，正待向周围撒去，忽听得破碎而空洞的声音道：“我向诸天神灵发誓……我死后……万劫城将永远……无法得到……片刻安宁，我向六界恶魔赌咒……我死后……无极海水将永远……弥漫死亡的气息……”

　　“小颜，你听到了吗？”啸风大声道：“那声音又响起来了——每次刮大风时，风里便会响起这样的声音。”

　　“听到了。”雪颜收起了手上冰蓝色的光华，凝神侧耳道：“我听得很清楚……”

　　“那声音说些什么？”狂风与海浪声里，啸风几乎是吼着问道。

　　“嘘……”雪颜对啸风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啸风闭上了嘴，风里空洞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道：“我要你们记得……记得我的名字……我要你们记得……记得我的爱人……他不曾背叛于我……他只是……只是更忠心于……忠心于……”

　　说到这里，那声音停了下来，与风声融为一体，再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师兄，侍奉炽天帝的圣女可以婚配吗？”雪颜问道：“她提起她的爱人……我记得汐族的圣女是不许与男子来往的。”

　　“书上记载说不能。”啸风道：“一个拥有爱人的圣女……羽族严苛的族规……莫非那就是招致万劫城数千年灾难的源头？”

　　“翼云——”雪颜腾空而起，迎着狂暴的烈风飞向奔腾咆哮的海面道：“是谁背叛了你？你是怎么死的？”

　　没有人回答，随风而起的声音已然随风而逝，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

　　在那滔天的海浪之间，突然生起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冒出阵阵黑气，眨眼间似乎绵延了数千里。

　　无数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气中闪烁，并在风和海浪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万劫城靠近。

　　“怨灵——”这两个字刚从雪颜和啸风口中发出，冲天的号角声已乍然而起，穿透夜色，穿透风声海浪，嘹亮地回荡在天地之间。

　　“冲啊——”

　　“怨灵夜袭，保护万劫城——”

　　一个又一个营地中涌出铺天盖地的将士，像另一片决堤的海般呐喊着冲向登岸的怨灵。

　　厮杀声起，刀剑交鸣。

　　啸风虎躯一震，跃身于万劫城上空，卯足了劲儿向四方营地高喊道：“各营听令，为了万劫城的百姓，为了永久的安宁与和平，为了你们的光荣与梦想，拿出你们的武器，消灭怨灵！”

　　言罢，化出两柄玄铁重锤，身先士卒地冲向海中怨灵。

　　“消灭怨灵——”

　　“保卫万劫……”

　　风声凌厉，海浪声喧，然而比起万劫城将士震慑人心的呐喊，全都变得不值一提。

　　“小颜、啸风师兄，你们怎么在这里？”媚雅抱着冰魅飞了过来，冰魅甫一看见雪颜，立即自媚雅怀中弹了起来，流星赶月般张着小爪子扑向雪颜，边扑边叫道：“姐姐、姐姐，你又不带人家——”

　　雪颜赶忙接住了冰魅，却来不及向媚雅和冰魅解释什么，急声道：“小雅、小东西，快助师兄消灭怨灵。”

　　“那还用说？”媚雅数道红绫出手，轻飘飘向海中怨灵卷去。

　　“黑皮，你怕不怕？”冰魅没有忙着出手，只勾头向脖子上的黑皮问道。

　　“我……我我……”黑皮的声音在发抖，却硬生生地吞了口口水道：“跟着大哥，不……不怕……”

　　“姐姐，帮我照顾黑皮。”冰魅晓得黑皮在害怕，身子一抖，将黑皮送进了雪颜的衣袖，而后跃身半空，小爪子挥舞间洒下千千万万片利刃般的雪花。

　　雪颜化出玄光剑，先为啸风、媚雅、冰魅罩上荆棘盾，而后慢慢施出一记万蛊食天。瞬息之间，漩涡中的黑气被打散，无数怨灵发出惨烈的嚎叫，绿幽幽的光大片熄灭。

　　正在奋力抗击怨灵的将士欢呼如雷鸣。

　　“小颜、小雅，这边来——”此片海域的怨灵被击退，啸风飞身向另一片海域掠过。

　　雪颜媚雅紧紧跟了上去，冰魅自也不甘落后。三人一狐所到之处，怨灵如火中蚁群般一片连一片地化作飞灰。

　　半个时辰后，所有的黑气皆被荡涤一空，狂风停止了呼啸，海浪停止了翻卷，在雪颜等人的协助下，众将士几乎是兵不血刃地赢得了这场战斗。

　　然而，正当众将士准备欢庆胜利之时，忽听“哗啦”一声响，海水从中间劈为两半儿，一团漆黑如墨的怨气自海水分开处升起、扩散，刹那间遮天蔽月，笼罩了视野之内的所有海面和陆地。

　　“啊，我看不见了，看不见了……”黑皮在雪颜袖口惊声叫道。

　　“小颜、师兄——”媚雅跟着叫道：“你们在哪里？小东西，别乱跑……”

　　“我没乱跑，我在小颜姐姐肩头。”弥漫天地的黑色怨气之中，冰魅准确地落上了雪颜的肩头。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