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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宸天姬慢慢移开两根手指，看到映在剑身上的完好无损的脸，这才停止了尖叫，放下手掌望着昊天神君道：“神君，你觉得我美吗？”

　　昊天神君略略迟疑了一下，点头道：“很美。”

　　九宸天姬笑了起来，眼里含着泪，凄声道：“多少万年了，你从来不曾说过我美，如今我这副形容，你却说我很美……”

　　昊天神君没有说话，深湛的眸子里只有深深的悲悯。

　　雪颜倒并不觉得师父是在说谎，往日的九宸天姬虽然美得毫无破绽，但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子总归叫人看了不舒服。如今的九宸天姬眉目绝美依旧，却没有了嚣张跋扈的气势，看上去确是美得无比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此时，成群的白蚁又围了过来，半空的光点穿过烈焰鎏虹刀飞舞的空隙向九宸天姬和桑成身上落下。

　　雪颜顾不得再听九宸天姬和师父说些什么，一边手忙脚乱地拿玄光剑对付光点，一边将瓶里的金粉又绕着四人薄薄撒了一层。

　　待光点和蚁群退去，雪颜喘了口气，听得九宸天姬对师父道：“神君，我这身子，从来不曾被人看过，今既为你所见，你若不能娶我为妻，不如便任由我在此自生自灭吧。”

　　什么意思？看上一眼就要娶为妻子？这是要赖上师父的节奏吗？

　　雪颜唯恐师父心一软答应下来，是以不等师父答话，忙道：“天姬，你说哪里话？你被蚀骨白蚁咬成这样，我师父能看见什么？再说，若是看了就要对你负责，那桑成岂非更该对你负责？”

　　“你……”九宸天姬眼中火冒三丈，待要大声训斥雪颜，转过头来，却突然死死盯着雪颜胸前半晌无语。

　　雪颜低头朝自己胸前瞧了瞧，除了师父为自己系上的那块素色薄纱，再没有别的什么。

　　莫非这东西是九宸天姬的？雪颜心里嘀咕道：若是她的，大不了自己还她就是。

　　“几万年了，你还留着那个贱人的东西？”九宸天姬忽然咬着牙齿向昊天神君恨声问道。

　　雪颜松了口气，不管什么“贱人”的东西，总比九宸天姬的东西要好。

　　昊天神君没有回答九宸天姬的话，只淡淡道：“本君已送于小颜，如今这是小颜的东西。”

　　“可是你留了几万年？”九宸天姬不依不饶地道：“这几万年来，你是不是一直带在身边？”

　　雪颜竖起了耳朵，心突然“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因为疲累，她反应有点儿迟钝，现在才意识到，九宸天姬口中的“贱人”，很有可能是师父的心上人。

　　如果师父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她如何还能走进师父的心？

　　这一刻，眼前的危险似乎都已不算什么，比起“心如死灰”的感觉，死亡几乎算得上一种幸福的解脱。

　　好在，昊天神君很快答道：“本君早已忘了这东西，若非思及大荒之地燥热难当，小颜的身子受不住，本君大概永远不会想起。”

　　雪颜松了口气，心里生出几许欢喜，原来师父特特翻出这块宝贝，竟是为了她。

　　九宸天姬也松了口气，然而过不了一会儿，便又旧话重提道：“神君，我清白之身为你所见，若不能嫁你为妻，必然名节尽毁。你堂堂众神之首，不该给我一个交待吗？”

　　雪颜原本对凄惨万状的九宸天姬深怀同情，如今听她口口声声想要赖上师父，不由又生起厌恶之感。

　　此生此世，便是她无缘嫁给师父，也决然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师母。

　　昊天神君蹙眉道：“小颜适才已经说过，本君并未看见什么。再者，桑成眼睛虽瞎，却与天姬肌肤相亲。若说负责，桑成岂非更该对天姬负责？”

　　雪颜看了桑成一眼，不晓得他愿不愿意对他这位难缠的师父“负责”。哪知一瞥之下，却见桑成丑陋的脸上掩饰不住激动与狂喜。她眼睛眨了几眨，依稀明白了什么。

　　九宸天姬却道：“神君，你那小徒弟出身妖族，自不知人伦礼法为何物，然你身为众神之首，岂能说出这种乱伦悖德之言？自古以来，师徒如血亲，血亲之间哪能结为夫妇？”

　　“本君最厌人伦礼法。”昊天神君不以为然地道：“但教于人无伤，何妨随性而为？”

　　“可是神君决不会随性而为到与自己的徒弟结为夫妻，是么？”九宸天姬忍着恼怒道。

　　“那又有何不可？”昊天神君淡淡回道。

　　雪颜怔住。

　　师父说“有何不可”？师父居然说“有何不可”……

　　她定定地看着师父，眼里涌上泪意，心里快活得忘记了一切疲惫、一切危险。

　　白蚁如山、死亡迫在眉睫的幽谷，恍然间成了一片芬芳馥郁的梦境花园。

　　原来，师父心里，并没有觉得她配不上他。虽然她是一只狐狸，师父却从来不曾轻看于她。

　　一直以来，是她轻看了自己。

　　“神君——”九宸天姬喑哑刺耳的声音打破了雪颜欢然如梦的喜悦：“你只晓得与我置气，却不晓得有人会当真……不……不不，神君，我不该拿那样的话激你，我收回方才的话……啊——”

　　激动之间，引发身上伤口，九宸天姬忍不住痛呼出声。

　　昊天神君将一缕真气输入九宸天姬体内，轻轻叹了口气，缓声道：“生死犹难测，却只管说这些无谓之语做什么？”

　　九宸天姬疼痛稍减，喘了口气固执地道：“我好歹也是堂堂上古神女，倘若失了名节，还有谁会将我放在眼里？”

　　昊天神君道：“在这大荒之地，哪有什么神祗与神女？忘记自己神的身份，你会更容易走出去。”

　　“走出去之后呢？”九宸天姬道：“已经发生的事，我们怎能当它没有发生过？若是被人知道我在大荒之地被你……我还如何受人跪拜？”

　　昊天神君眉头深锁，略略有些不耐烦地道：“本君并不曾对你怎样……何况你盗取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已失人族信仰。待离开大荒之地后，本君要将七星罗盘与烈焰鎏虹刀还于人族，你带桑成另寻别处安居罢。”

　　“你叫我到哪里？”九宸天姬道：“既然人族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不如我带桑成到繇山居住，与你共同守护妖族可好？”

　　雪颜大急，想要对她说妖族有师父守护足矣，奈何成群结队的白蚁又滚雪球似的涌了过来。雪颜一边小心撒着金粉，一边竖起耳朵听师父言道：“天姬向来对妖族并无好感，何必委屈自己，到妖族自寻不痛快？”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