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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殿中没有一人出声，寂静得能听得见上千支香蜡滋滋燃烧的声音。

　　夜川取过驱龙手上的海螺，慢慢捏碎在掌中，阴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威胁的气息道：“这不是什么人界的留声海螺，只是紫血河边再普通不过的海螺而已，若非冥殇长老做贼心虚，又岂会狗急跳墙，枉送性命？你们说是也不是？”

　　“主上英明——”一众魔界长老与魔界尊者齐齐俯身拱手道。

　　“来人，将冥殇长老祭献魔神——”夜川擦净天绝剑上的血，若无其事地下令道。

　　冥殇长老的尸体迅速被抬至魔神像前，殿中众人一番三叩九拜后，齐声祝诵道：“恭祝魔神荣耀日月，恭祝魔君千秋万岁——”

　　一场血腥的杀戮，转眼间消弭无声，雪颜静静看着，心中悲凉无限。

　　芍药却甚是欢喜，一改先前惧怕，面如春风般向夜川娇声道：“芍药早知君上不但神功盖世，而且智计无双，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夜川不带情绪地勾唇一笑，返身步回水晶棺前，拿起酒壶缓缓斟了杯酒道：“你喜欢本座？”

　　“芍药愿为君上万死不辞——”方才还被死亡的恐惧吓得全身颤抖的芍药，而今信誓旦旦地表明心迹道。

　　“那好……”夜川将斟满了酒的杯子擎在手上，看着芍药慵懒笑道：“你过来，喝了这杯毒酒，本座便信你的话。”

　　“呵呵……”芍药根本不信那是一杯毒酒，扭着腰肢走过去道：“原来君上也会开玩笑——芍药这就喝了，叫君上看看芍药对君上是不是忠心？”言罢，伸出纤纤玉手接过酒杯，含情脉脉地望着夜川一饮而尽。

　　“本座从不喜欢开玩笑，尤其不喜欢跟女人开玩笑。”夜川蹙眉淡淡道。

　　“君上……”芍药笑意犹在嘴角，突然踉跄一步，捂住胸口定定不语。

　　“本座告诉过你，这是一杯毒酒。”夜川说着，敛了笑容，面上一片严霜。

　　一丝悔恨，从芍药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但她已说不出悔恨的话，只能手指着夜川，满脸的不甘与不可置信。

　　“夜川，为什么要杀她？”雪颜再也忍耐不住，代那死不冥目的女子质问道：“冥殇长老意图背叛，死不足惜，可她只不过是喜欢你而已，喜欢你有错吗？”

　　夜川没有理会雪颜，只对殿中诸人道：“祭祀魔神的仪典已经结束，诸位不妨到殿外等候。”

　　一众魔界长老与魔界尊者再次对夜川俯身拱手，悄无声息地鱼贯退出魔神殿。

　　待殿中再无别人，夜川这才缓缓转过目光，看着雪颜道：“你自身难保，倒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我这条命原是欠你的，是生是死随你处置，可她做错了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对她？”雪颜义愤填膺地道。

　　“如果你知道她是为你而死，大概就不会摆出这么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了。”夜川略带嘲讽地道。

　　“为我而死？”雪颜恼声道：“你胡说什么？我与她素不相识，又无怨无仇，她怎会为我而死？”

　　夜川轻扶着水晶棺，笑意冰冷地道：“本座思之再三，若是叫你魂飞魄散，将来媚雅万一得知，未免对本座心生怨恨。莫若消去你的记忆，叫你用魔界第一美女的身份留在宫中陪伴媚雅，媚雅想必不至怨怪本座无情。”

　　“你……”雪颜又惊又怕，退了一步道：“夜川，我死便死了，不需要用这种法子苟活于世。你若消去我的记忆，不如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可是媚雅不会这么想，她一定觉得还是留你一条性命比较好……”

　　“好”字未罢，夜川的手忽然离开水晶棺，挥出一团绚烂的红光，将雪颜牢牢困在其间。

　　“不要……”雪颜还想再说什么，绚烂的红光忽然化作炽烈的火焰，迅速点燃了雪颜身上的衣服。

　　痛……痛入骨髓……

　　烈火熊熊，雪颜仿佛闻见自己皮肉烧焦的气味。

　　她想逃，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般一动不能动。她想喊，喉咙却已被烈焰炙烤得发不出声音。

　　眼前除了火焰的红光，其他的一切都已看不清。

　　她抱紧了自己的双肩，缩成一团，于极度的疼痛中慢慢委顿在地。

　　夜川眼神冷酷，无动于衷。

　　良久，烈火中渐渐飞出两团犹如幽幽皎月的白色光点。

　　夜川眼眸一亮，迅速打开水晶棺，取出媚雅口中定颜珠，一手托起媚雅原身，一手以神秘之力牵引着两团白色光点向自己靠近。

　　白色光点初时在空中交互旋舞，俄而好像不胜神秘之力的吸引，慢慢向夜川指尖落去。

　　突然，一道剑光闪过，空中转眼只剩下了一个白色光点。

　　夜川面上骤惊，但见一把薄薄的剑环绕着雪颜蜷缩的躯体飞舞一周后，蓦地向魔神殿外飞去。

　　“狐狸——”夜川口中吐出这两个字时，玄光剑已然飞出魔神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川怔了片刻，见空中仅余的一团光点抖抖索索，似有飘摇欲散之势，急忙收摄心神，拼力将那光点引向媚雅体内。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天、一年……亦或十年、百年……

　　雪颜昏昏沉沉，完全没有了时间的概念，亦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迷迷糊糊里，她只隐约记得繇山，可又无论如何找不到归向繇山的路。

　　她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漫长的梦里，梦里到处都是虚空，软绵绵没有一处落脚之地，又硬邦邦地如同无法穿越的铜墙铁壁。

　　这种感觉一点儿也不好。

　　她渴望阳光，渴望花香，渴望清风流云，渴望过往生命中美好的一切。可有时候周围的光线稍稍刺眼，她便难受得想要躲进永久的黑暗。

　　在明与暗的交界处，她时常迟迟疑疑、犹豫不定。但何去何从，又从来不由得自己做主。

　　她只是被动地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时空里飞行，浮浮沉沉，恍恍惚惚，飘飘荡荡。

　　没有人知道，在她不分明的意识里，有多么渴望脚踏实地。去触碰，去抚摸，去感受……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独自飘游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所及之处全是一片虚空。

　　眼睛里除了或明或暗的光线什么都看不到，耳朵里除了寂静什么都听不到，鼻子里更是什么也闻不到。

　　这种感觉糟透了！糟糕得令她时常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眼睛、耳朵和鼻子？

　　她时而忐忑不安，时而狂躁郁闷，到后来，她觉得即使是一块紧挨着大地的石头，也比这样的她要幸福几分。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