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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能用幻化之术对付别人，难道咱们不能用幻化之术对付他？”恒寂成竹在胸地道：“将计就计，入其巢穴，乘其骄慢，攻其不备。”

　　“可是你别忘了，腐湖中除了水灵将军，还有金灵将军和木灵将军。”雪颜道：“你觉得咱们冒险进了腐湖，能有几分胜算？”

　　恒寂道：“我向来不喜计算能有几分胜算，倘若这一仗难以避免，我只问如何才能增加胜出的把握。”

　　“你觉得咱们进入腐湖，比起诱他们出来的胜算要大？”雪颜疑声问道。

　　恒寂道：“我相信咱们进了腐湖，他们定会视咱们作囊中之物，从而放松警惕。而一群放松警惕的敌人，哪怕实力强上一些，也会比一群处处小心谨慎的敌人好对付得多。何况，据《八荒战纪》记载，金灵将军与木灵将军不擅水战。处身腐湖之中，他们的实力定会有所削弱。”

　　雪颜想了想，恒寂的话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转头向昊天神君问道：“师父，你觉得怎样？”

　　昊天神君蹙眉道：“恒寂，倘若腐湖之下防守严密，你可有带领众人逃生之策？”

　　恒寂道：“我军中有一人名唤阿鳗，从前最是贪生怕死，因此别的本事没有，各种遁逃之术却是驾轻就熟。他本水生水长，只要有瓢水在身，无论铜墙铁壁，还是法力高强者设下的封印结界，皆无法将之困住。此去腐湖，咱们可带他同往，若遇危机，他自会以水遁之术带咱们离开。”

　　“如此倒也罢了。”昊天神君道：“你打算带几人前往腐湖？”

　　恒寂道：“军中不可少了指挥的将领，巴东留下，墨绝、归岫、天狼皆与我同去。灵儿向来任性，只怕也要跟着。”

　　雪颜反对道：“魔灵姐姐法力低微，你怎能叫她一起前往腐湖涉险？若是带上了她，你必定处处保护照顾，又如何能够全力对敌？”

　　“你若能劝得她留在军中，我自不愿带她同去。”恒寂满脸无奈地道：“然她与巴东、黑熊不睦，叫她与他们一起留在军中，只怕她无论如何不会答应。”

　　雪颜道：“我有一个法子，能叫她不要跟着你。”

　　“你不用说，我绝不会允许。”恒寂斩钉截铁地道。

　　雪颜鄙视地道：“你适才说什么来着？事关生死战事，你不叫我赌气，自己却一心想着儿女私情，这岂是一个统帅所当为？”

　　“你不用说这种话来激我。”恒寂满不在乎地道：“我不是受了别人几句言语就会改变主意的人。”

　　“那你带魔灵姐姐去吧，我和我师父就不去了。”雪颜口气坚决地道：“腐湖底下是什么人？你不说拿出全副心力来对敌，却只管在这里拈酸吃醋。墨绝、归岫、天狼、阿鳗可以把性命交在你手上，我和我师父可不能。”

　　“你在威胁我么？”恒寂不悦地压低了眉梢问。

　　“就当是吧。”雪颜根本不把恒寂的不悦放在眼里，毫不退让地道：“对付五灵将军，我只跟全力以赴之人合作。”

　　“巴东——”恒寂沉了脸色命令道：“我们离开营地之后，你务须严密监视梵天，不可叫他与灵儿走得太近。”

　　“谨遵主上之命。”巴东拱手道。

　　雪颜知道自己的威胁对恒寂起了作用，而且是第一次起了作用，由不得嫣然一笑道：“这才像一个统领的样子嘛。”

　　恒寂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准备一下，明晨随我入腐湖。”言罢，带着巴东、墨绝、归岫、天狼四人头也不回地转身而去。

　　雪颜扭头对昊天神君笑道：“师父，他现在心里一定很不好受……说不定整个晚上都会难受得要命。”

　　“你呀……”昊天神君如同对待一个孩子似的摸了摸雪颜的脸颊，温声道：“他不好受便叫你这般开心吗？”

　　“当然。”雪颜道：“难道师父讨厌的人难过时，师父不开心么？”

　　“为师没有讨厌的人。”昊天神君道。

　　“怎么会没有讨厌的人？”雪颜张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道：“难道师父活到这么大，居然没有一个敌人？”

　　“为师有很多敌人，但为师并不讨厌敌人。”昊天神君的手轻轻扶在雪颜肩头道：“有些敌人值得尊敬，有些敌人值得怜悯，唯独没有哪一个敌人值得讨厌。”

　　“可是……那些得罪过师父的人呢？”雪颜知道这世上有很多值得尊敬和值得同情的对手，但她以为，这世上更多的应该是令人讨厌的仇敌。

　　昊天神君淡淡道：“没有人能够得罪为师。”

　　雪颜先时有些不明白这句话，想了一会儿方了然地道：“弟子晓得了，师父心怀宽广，任凭别人如何无礼，师父总不与他们计较，如此便算不得得罪……”

　　昊天神君微笑着将雪颜揽进怀中，看着雪颜的脸柔声道：“如果一个人足够幸福，又何必在乎别人有意无意的冒犯？”

　　“师父说得是。”雪颜仰起头，看着昊天神君大海般深沉的眸子道：“弟子和师父在一起，也觉得很多事不值得在意，甚至，弟子几乎差点儿可以原谅恒寂……”

　　昊天神君微微叹道：“不止是众生皆苦，神魔又何尝不苦？恒寂对魔灵公主求而不得，五灵将军十万年活于怨愤之中，当年天帝亦日日烦恼于六界之事……小颜，即便是你将要除去的敌人，你亦不妨对他们保留一丝怜悯之心。”

　　“弟子明白。”雪颜将脑袋依偎在昊天神君胸前道：“弟子以后会尽量不去讨厌一个人，也会尽量学着去看到一个可厌之人的可怜之处。”

　　“小颜，你天性纯良，已经做得很好。”昊天神君揽紧了雪颜道：“为师只希望你快乐，不希望你再去刻意勉强自己做什么。不去憎恶可憎之人，不去讨厌可厌之人，不去怨恨可恨之人，也不过是为了叫你自己活得轻松而已。如果做不到，就按你自己的心意行事就好。”

　　“师父……”雪颜在昊天神君怀里呢喃道：“如果可以永远同你在一起，永远这样幸福下去，弟子什么都做得到……”

　　在这无星无月、空气里泛着腥臭的夜晚，雪颜心里的欢喜却似乎丝毫不比桃花溪畔那一夜少。

　　那时，快活里多的是紧张和心跳的不安，难以置信的恍惚。如今，靠在师父温暖的胸前，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尽管有时候她还是不免怀疑这样的幸福是不是一场梦，但听着师父的心跳，感受着师父的呼吸，她已经越来越确信，即使这只是一场梦，也是一场无比真实、无比长久的美梦。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