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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砂姑娘误会了。”五行地巡使道：“我不是为他开脱，只是替圣尊开解。事已至此，最好的法子便是忘记过去种种恩义，只把这场师徒缘分当作一场交易。交易结束，师徒缘尽，如此而已。若一心怨他怪他，不过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罢了。”

　　“使者说得是……”紫阳圣尊低叹道：“这场师徒缘分的确如同一场交易，得失之间，其实我亦怨怪他不得……只是每每看到雪颜，总不免心生惆怅……”

　　五行地巡使同情地道：“看到别人家师徒之间亲亲热热、有情有义，圣尊伤心难过也是难免的。好在师徒毕竟并非父子，圣尊大不了忘了他，重新收几个忠心厚道的徒弟便是。”

　　“使者有所不知——”杜若道：“圣尊作为镇守祖龙城的神祗，城中不知有多少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和天赋不凡的修行者想要拜他为师，可他偏偏一个也不肯收，心里只是想着那个欧阳寂和。”

　　“不……本尊不是在想他。”紫阳圣尊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伤感道：“本尊只是觉得自己教徒无方，怕误人子弟，更怕教出来的徒弟将来不听管教，为祸世间。”

　　恒寂微微变了脸色，嘴角的笑意亦有些僵硬。

　　雪颜一直注意着恒寂，此时瞥见了他的脸色，为了叫他多一分愧疚，故意道：“圣尊，其实你无需如此悲观。若非欧阳寂和忆起往事，他实在是所有神裔中最聪明、最识大体的一个。由此可知不是圣尊教徒无方，而是当初选错了人。”

　　“呵呵……谢谢你这么说。”紫阳圣尊苦笑了一下道：“寂和伤害了你，本尊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那件事与圣尊无关，圣尊千万不要放在心上。”雪颜赶忙道：“圣尊是圣尊，他是他，晚辈从来没有怨过圣尊。”

　　“你虽不怨，本尊教出这样的徒弟来，岂能心安理得？”紫阳圣尊道：“本尊原想送你万年神力以为寂和赎罪，奈何祖龙城中事务繁忙，难得休暇之期，是以只能暂送你五千年神力，聊减本尊心中歉疚之意。”

　　“这可万万使不得。”雪颜吓了一跳，惊慌地道：“圣尊是祖龙城希望所在，晚辈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小颜——”昊天神君打断了雪颜的话道：“圣尊既有此心，你就收下吧。”

　　“师、师父……”雪颜万万没想到，师父不但不代她推辞，反而说出这样的话来。

　　昊天神君道：“圣尊给为师的信中言道，因寂和之事，日日食不知味、夜不安寝，若能对你稍作补偿，方能使此心得安。虽则你一个晚辈不该受此重馈，然若能因此使圣尊放下心结，你便收下亦无妨。”

　　“好……好吧……”雪颜答应得万分艰难。

　　而恒寂的脸色此时越发的不好看。

　　正午时分，众人坐在一片明亮的阳光下遥看流瀑时，云夙和朱砂在附近采了许多野果子分给众人当饭吃。

　　虽然时已近冬，山下的树木大多凋零殆尽，野果也不剩下几颗，山上却还能看到一嘟噜一嘟噜红的黄的果子。

　　就在大家吃过果子后，紫阳圣尊当着众人的面将五千年神力传给了雪颜。

　　雪颜得此神力，修为直破上仙之界，抵达真仙之境。

　　无尽的元气与灵力在体力汹涌，连带着她的容貌也起了变化，眉目间多了些仙子的高贵与轻盈。

　　然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恭贺，连平日里唧唧喳喳惯了的冰魅和朱砂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再往后去的路上，雪颜变得格外沉默。原来一个人得了不该得的好处，竟是比失了不该失的东西更加痛苦的事。

　　恒寂也变得十分沉默，有时候五行地巡使朝他说话，他也只是微微笑上一下。那笑容丝毫没有余韵，五行地巡使的目光甫一转开，那笑容便如演奏到高潮处突然被无端打断的乐曲般戛然而止。

　　感觉到弥漫在众人间的沉重气氛，五行地巡使似乎有些不自在。后来还是紫阳圣尊劝众人想开些，不要因自己耽误了游兴。昊天神君亦对众人说愁眉苦脸不是待客之道，繇山众弟子方重新活跃起来，尽量说些叫五行地巡使和紫阳圣尊开心的话。

　　夕阳西下时，众人绕过山顶，从另一条路回了虚云宫。苏棣阿獭等人已经把饭做好，其丰盛的程度比之昨天有过之而无不及。

　　恒寂却不肯留下吃饭，推说早上出门时与母亲和妹妹商量好要回家吃晚饭。

　　五行地巡使倒是吃得甚为快意，还道十万年来，皆不如这两日过得快活。

　　繇山众弟子开玩笑请他留下，说会把他当作师父一般礼待。他却又连连摆着手说，人间享乐不可久恋，一旦陷溺其中，则无边爱恨情仇再难抽身。

　　朱砂一如当年的雪颜和媚雅般，对生命里未知的爱恨情仇充满了天真的憧憬和懵懂的渴望，接过五行地巡使的话道：“无边爱恨情仇有什么不好？难道生命里一片空白才好么？”

　　五行地巡使被朱砂问得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谁说没有爱恨情仇的生命一定是一片空白？除了爱恨情仇，生命里好玩儿的事情可多了去。”

　　朱砂好奇地道：“使者可否说几样儿叫我听听？”

　　五行地巡使正待扳着手指头答话，冰魅在一旁迫不及待地道：“我知道我知道——比如吃好吃的东西、和好朋友一起游山玩水、坐在树枝上荡秋千、同黑皮一起比赛谁跑得快，还有……”

　　“得了，得了——”朱砂不以为然地道：“你这小东西整天就晓得吃和玩儿，可是我们生在这世上不应该只是吃和玩，还应该活出些其他的意义。”

　　冰魅有些沮丧。它也知道生命意义的好不好？只是它还没有说到，就被朱砂鄙视地打断了。

　　“呵呵，你这小丫头何时开始想到这些了？”云夙不无调侃地笑道：“以前的你可不也只晓得吃和玩么？”

　　朱砂瞪了云夙一眼道：“人是会长大的，你别总拿以前的眼光看人！”

　　“好，好……是我错了。”云夙道：“不过等你经历过爱恨情仇、找到过所谓生命的意义之后，说不定还是觉得吃和玩儿更有意思些。”

　　“你闭嘴！”朱砂很不喜欢听云夙讲话，转对五行地巡使道：“凤霄师妹说，生命的意义便是体验世间爱恨情仇，并像许多英雄们一样建功立业，在时光中刻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使者觉得不对吗？”

　　“呵呵，难怪小丫头变了，原来是受了凤霄师妹的影响。”云夙颇不讨喜地又多了句嘴。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