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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时雪颜已然收了手，对瘫坐在地上的阿七道：“你本该以命偿命，看在你女儿的面子上，这已经是对你最轻的惩罚。”

　　“呜呜呜……”阿七大哭起来，整个脸贴在地上，两只爪子扒拉着面前的枯草冻土道：“我再也不能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了……再也不能了……呜呜呜……云公子再也不会喜欢我了……”

　　听她哭得惨，云夙安慰她道：“其实我更喜欢你现在这副模样。”

　　“可是你不会娶一只狐狸为妻……呜呜呜……我再也没有希望嫁给你了……”

　　云夙无语地仰天看了一眼道：“难道你竟觉得你曾有过希望？”

　　“呜——”阿七哭得痛彻心扉，惨绝人寰。

　　“娘亲，你还有小万……”小万甫一脱离冰魅的嘴巴，立即冲了过来，扑在阿七身上道：“小万会一直一直陪着你，你不要这么难过好不好？”

　　“做人要知足，做狐狸也要知足——”朱砂好心地在旁劝解道：“师姐没有要了你的命已是难得的慈悲，你不庆幸自己又能陪着女儿悠游山林，却还在这里痴心妄想嫁给我师兄……实话告诉你，喜欢我师兄的女子多了去，比你漂亮的、比你善良的、比你可爱的数都数不过来，而且个个都是王公权贵之女。我师兄却看都懒得多看一眼，你觉得你化个人形就有希望嫁给他？真是做梦都不带这么做的！”

　　“你……你说的是真的？”阿七的哭泣声低了几分，哀哀欲绝地抬头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朱砂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地道：“不信你可以问问我师姐，还可以问问我家小东西。”

　　“没错。”雪颜和冰魅心照不宣、异口同声地答了一句。

　　阿七痛苦地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看了云夙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比较喜欢男人？”

　　“呸，你这狐狸，心思怎地那般歪！”云夙气得啐了一声道：“我云夙自拜师之日起，便立誓要护佑苍生，决不沉迷于男女之情。只你这黑狐整日不务正业，满心里孤单寂寞、情情爱爱，有什么出息！”

　　“原来你是这样想——”阿七虽被云夙斥责，却好像很高兴似的道：“要是这样，以后我好好修行，同你一起护佑苍生，你会不会喜欢我？”

　　“你不祸害苍生已是万幸，谁还敢指着你护佑苍生？”云夙眼中掠过一丝不屑，道：“你最好离苍生远些，也离我远些，到妖族找个山林安安静静地生活，可别再出来为非作歹。”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也不相信我。”阿七挺了挺胸膛道：“但我一定会为了你洗心革面，你等着吧。”

　　言罢，俯身背起小万，朝云夙挥了挥爪子道：“将来我会去繇山找你的。”

　　“这狐狸……这狐狸……”云夙看着阿七和小万飞速远去的背影连连摇头，说不清是鄙夷还是惋惜。

　　朱砂感慨地道：“这阿七也是可怜，倘若她不曾做过坏事，与你倒也相配。”

　　“你怎地也跟着她胡说八道起来？”云夙不悦地道：“好歹我也是繇山弟子，什么叫与她相配！”

　　朱砂道：“师父一直教导咱们众生平等，你看不起野狐狸，就是有违师父的教导。”

　　“这个罪名我可担不起，你也别乱拿师父的教导来压我。”云夙道：“师父说的众生平等是指众生都有生存的权力，不是说众生之间毫无差别。”

　　“你曲解师父的教导，众生平等就是毫无差别。”朱砂不服气地道。

　　“是你没有领会师父的意思。”云夙毫不相让道：“众生平等不是毫无差别。”

　　“师姐，你说众生平等是什么意思？”朱砂转向雪颜求教道。

　　雪颜本想说自己也不十分清楚，想了想却道：“这些需要你们自己以后慢慢去领悟，我这会儿告诉你们，若你们不能领会，只当道理听听亦徒然无益。”

　　云夙、朱砂皆深以为然。

　　“可是姐姐——”冰魅跳到了雪颜肩头道：“咱们放过了阿七和小万，怎么向郡守父子交差呢？”

　　“对呀——”朱砂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愁眉苦脸地道：“若是交不出真凶，不但救不出瑞儿，连咱们繇山弟子的名头恐怕也要大大受损。”

　　“那还不好说？”云夙道：“咱们在这山上随便找一具狼虫虎豹的尸体交给骆丹青，就说凶手已被咱们失手打死。”

　　雪颜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你们两个分头去找找，看这山上有没有刚刚死去或死去不久的狼虫虎豹。”

　　云夙朱砂答应一声，很快分两边走了开去。

　　雪颜抱着冰魅坐在树下，仰头看着天空里变幻不定的云，隐隐觉得事情处理得并不圆满，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阿七确然是只又狡猾又可怜的狐狸，但自己若坚持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主持公道，也不会使她逍遥法外。

　　可世事向来哪能算得那般清楚？如果一个人杀死了几只狐狸，依照人族的律法并不会被判处死刑。那么作为妖狐一族，又何必一定要判自己的同类一死呢？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辜负了人族的信任。这样的行为，几乎已经等同于欺骗。为此她的心里有些不安，有些沉重，又有些难过。

　　冰魅完全没有这些纠结，从她怀里跳到地上，在阳光下跑了片刻，又钻进狐狸洞里取出了几个柿子，很有成就感地擎在她面前道：“姐姐，你吃——”

　　雪颜接过又红又软的柿子，慢慢揭掉外面薄薄的一层皮，递在冰魅嘴边道：“小东西，你吃——”

　　冰魅咬了一口，甜得整个脸上都溢出幸福的光彩来，又拿小爪子推在她嘴边道：“姐姐，好甜的，你尝尝。”

　　雪颜小小地吃了一口，放了大半个冬天的柿子果然几乎要甜进人的骨髓里。

　　“是不是好甜？”冰魅嘴角的白毛上沾着一点橙红，笑嘻嘻地问道。

　　雪颜摸了摸冰魅的头，突然很怀念很怀念自己从前作为一只狐狸的时光来。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