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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不逃。”黑皮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我喜欢这里的生活，比我在山下草丛里和落剑山的生活都好。天天有好吃的，还有人陪我说话，更有美人儿跳舞可看，我傻了才会逃掉。再说，你和姐姐救了我的命，我黑皮虽有点儿贪生怕死，却决不是忘恩负义之徒……”

　　“你不用说那么多废话，不行就是不行。”冰魅强硬地道：“我知道蛇类又狡猾又不厚道，不信你。”

　　“让它去吧。”看黑皮勾着脑袋万分沮丧，雪颜于心不忍地道：“对于它来说，活着的最大意义就是享受清风明月、阳光雨露。难得今日这样的好天气，若是不让它去，它心里难免会记恨于你。”

　　“看姐姐说的……”黑皮很是尴尬，恨不得将头钻进地缝里道：“我不去了还不行么？把封印打开让我进去。”

　　“罢了，姐姐说的有理，你去吧。”冰魅反而改变了主意，道：“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一个时辰后你还没回来，我就再也不信你们蛇的话了。”

　　“多谢大哥，多谢姐姐——”眼看没指望的事又有了指望，黑皮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向雪颜和冰魅各各磕了个头，感恩戴德地穿过花瓣游走了。

　　半个时辰后，冰魅跑到洞口看了看，没有黑皮的影子。

　　“姐姐，你说黑皮还会回来吗？”冰魅有些不放心地问。

　　“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雪颜不甚在意地道：“它若铁了心要离开，咱们总不能一直强留着它。”

　　“可是……可是我还没玩儿够。”冰魅像一个新买的玩具被夺走的孩子般道：“我还想看它竖蜻蜓、翻筋斗、跳舞……”

　　“小东西，你只是有些寂寞了而已。”雪颜道：“这么好的天气，让你在这里陪着姐姐确是委屈了你。你不如也到外面走走、散散心，说不到还能碰到黑皮。”

　　“不。”冰魅摇了摇头，坚定地道：“我这次无论如何要守好姐姐，免得叫神君觉得我连些人偶都不如。”

　　“你这小东西啊……”雪颜将冰魅抱进怀里，抚摸着冰魅的皮毛，心里半是甜蜜半是苦涩。

　　又半个时辰过去。

　　冰魅再次跑到洞口看了看，仍然没有黑皮的影子。

　　“它一定不会回来了……”冰魅抽了两下鼻子，忍着没有哭出声。

　　即使还没有化身为人，它也有些知道，为了一个决意离去、对自己丝毫没有留恋之情的东西哭泣，是件很愚蠢、很丢人、很没出息、且很不划算的事。

　　然而，再半个时辰后，它还是忍不住又跑出去看了一次。

　　这次回来后，它钻进雪颜怀里，终于彻底死心。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天上没有月亮，只有些疏疏落落的星影。如果黑皮要回来，应该早已回来。

　　人世间有些道理，明不明白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一回事。

　　冰魅知道不该哭泣，眼睛周围的毛还是湿了一圈，两只耳朵控制不住地一扇一扇。

　　雪颜装作没有看见它的眼泪和悲伤，轻轻拍打着它的身子，为它讲起自己小时候的种种。

　　她讲起媚雅，讲起啸风，讲起那些朝夕与共的日子，讲起那些黯然神伤的离别。

　　冰魅的耳朵终于不再扇动，两只毛茸茸的爪子抱住雪颜的脖子，尖尖的嘴巴贴在雪颜耳边软绵绵地道：“姐姐吃了好多苦……等冰魅将来厉害，一定再不让姐姐吃苦……”

　　“那不是苦，只是成长的代价。”雪颜心中微酸，声音却保持着波澜不惊的平静，“所有的成长，都会经历离别的痛。从前师父说，离合不过寻常事。那时我还不大明白，总盼着和师父、小雅、啸风师兄长聚不散。如今我已然明了，随着时光流逝，有些人总会离开你身边，也有另外一些人会来到你身边……”

　　“不——”冰魅贴紧了雪颜道：“我永远不要和姐姐分开，也永远不要和苏棣哥哥分开。至于其他人，我不在乎，也不稀罕他们来到我身边……”

　　“黑皮呢？”雪颜道：“你不过和它短短数日相处，它弃你而去，你便这般难过。若你将来幻化为人，不知有多少因缘际遇，哪里能说不在乎就不在乎？”

　　“我难过是因为黑皮失信，是因为……因为怕它在外面做坏事。不是因为……”冰魅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泪意道：“一条小破蛇而已，我怎会舍它不得……”

　　“你放心，黑皮不会做坏事。”雪颜柔声抚慰冰魅道：“它虽然又狡猾又不厚道，却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只要不被人利用，即便逃离了繇山，也做不出什么坏事来。”

　　“大……大哥……”雪颜话声方落，玄月洞外忽然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黑皮！”冰魅一下子从雪颜怀中跳了起来，两只黯淡的眼睛里迸射出照人的光彩。

　　尽管与往日油滑的腔调有些不同，但的的确确是黑皮的声音。

　　“姐姐，它这会儿才晓得回来，一点儿不听话，你说咱们要不要放它进来？”刹那的兴奋过后，冰魅重又趴下了身子，傲娇地向雪颜问道。

　　“快放它进来吧。”雪颜道：“听它的声音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莫不是受了伤……”

　　雪颜话未说完，冰魅的身影已然冲出了玄月洞。

　　“黑皮——”玄月洞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狐啸，紧接着，冰魅在洞外哭叫道：“姐姐……姐姐你快……快出来……黑皮它……呜呜呜……”

　　雪颜迅速爬起身子，跌跌撞撞地来到玄月洞口。

　　淡淡星影下，但见黑皮如同一截绳子般趴在地上，背上的皮不知怎地少了一大块，湿漉漉的血沾满全身上下。

　　“姐姐……”冰魅两只爪子想要抱起黑皮，却又唯恐撕裂了它身上的伤，一时站在那里涕泪交流，四蹄无措。

　　“小东西，去把姐姐的玄光剑拿来。”雪颜顾不得询问黑皮如何受的伤，只向冰魅冷静地吩咐道。

　　“姐……姐姐……”黑皮挣扎着抬起脑袋，气喘吁吁地道：“我……我不是要故意……故意晚归……你……你不要……”

　　“你放心，我不是要杀你。”雪颜蹲下身子道：“只是把你放在剑上，免得带你进洞时触碰到伤口。”

　　“哦……那我就……那我就……”

　　黑皮的话没有说完，脖子一歪，脑袋重重地扎在了地上。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