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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东西，你哪里知道——”雪颜摸了摸冰魅的头道：“他既有缘到此，倘若医他不好，未免叫人轻看了师父，轻看了咱们繇山。”

　　“师姐说的是。”苏棣道：“那公西道长初到时浑身血肉模糊，双臂双腿白骨森森，眼看是活不成的，师父耗了大量神力真气方才保得他性命。如今他住在虚云阁后院揽月楼下，由云夙师弟精心照料，性命已然无碍，却不知何日方能醒来。”

　　“待他醒来之时，记得告诉我一声。”雪颜道：“他那弟子阿英恨我入骨，你们且不可叫他知道我在玄月洞，更不可叫他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姐姐何用怕他？”冰魅张牙舞爪地道：“若他敢对姐姐说一句不好的话，动一分不好的主意，我定然扭断他的脖子，揪下他的脑袋当球踢。”

　　“小东西——”雪颜微微沉了下脸道：“他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而已，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姐姐不喜欢听你说出这样残忍的话。”

　　“师姐言重，小东西不过随口说说罢了。”苏棣道：“小东西天性善良，每听悲惨之事必哭得肝肠寸断，每遇不平之事又气得义愤填膺，以它这等性情，绝非残忍之辈，师姐无需担心。”

　　“那也不可。”雪颜严肃地看着冰魅道：“你将来是要做城主的，一言一行皆有千万人看着，你随口说说不打紧，别人会当真的。”

　　“我不想听——”冰魅两只小爪子捂住了耳朵道：“为什么总是说我？我在繇山过得快快活活无忧无虑，大不了不去做那倒霉的城主便是。”

　　雪颜蹙眉：“小东西……”

　　“师姐！”见雪颜与冰魅之间似有闹僵之意，苏棣忙道：“小东西才多大，何必与它较真？待它将来幻化为人，再教她这些道理不迟。”

　　“它已经三千多岁了！”雪颜起了高声道：“如今她力量越来越强，倘不加以教导，恐怕将来幻化为人之时，尽日胡作非为，谁也奈何它不得。”

　　“呜——”一声高遏行云、声嘶力竭的大哭乍然响起，接着，未等雪颜、苏棣反应过来，冰魅已如一道闪电般冲出了玄月洞。

　　“小东西——”雪颜、苏棣同时唤了一声，却哪里唤得回负气离去的冰魅。

　　“师姐……”苏棣向洞口追了几步，回头看看雪颜，叹了口气道：“这二百多年来，师父常去大荒之地寻你，每次伤痕累累归来，便在玄月洞闭关打坐，以致小东西无人管教，脾气越来越大，谁都说不得一句。”

　　“我和师父不在的日子里，你也不曾教它做人的道理吗？”雪颜腿上疼痛，心中气急，声音里不免带了些责备之意。

　　“不是我不肯教它，实是……”苏棣放低了声音道：“实是我教它不得。”

　　“为何教它不得？”雪颜奇怪地问。

　　苏棣脸上闪过一抹深深的羞愧，道：“每当师父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教我们几个弟子武功法术，小东西在旁随学，总是不屑两三遍便可运用自如。待五六遍下来，云夙、朱砂亦能领悟，唯我无论如何记不住。后来，小东西代替师父，私下里为我无数次仔细讲解，我方才勉强跟得上进度。算下来小东西对我有半师之恩，我如何管教于它？”

　　“你不会跟着云夙、朱砂他们学习么？”雪颜道：“小东西原本便不大听话，你让它教你东西，它又怎会服你的管？”

　　“云夙、朱砂他们领悟之后，需长年习练，方能将师父所教融汇贯通，我不忍耽误了他们的时间。”苏棣脸色紫胀，愧声道：“都是我不好，资质太过愚钝，以致滋长了小东西的狂妄之气……”

　　“其实也怪你不得。”见苏棣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雪颜不忍深责，道：“若是我在繇山，亦不至如此……事情都过去了，咱们也无需再提。你快去找小东西回来，我以后会耐心教导于它，不会再对它发脾气。”

　　“是。”苏棣答应一声，提起三个食盒，临出去时又回头道：“师姐喜欢吃什么？待我随后做来给师姐吃。”

　　“不拘什么，但凡是繇山上所生所长的便好。”雪颜离开繇山二百余年，此次历尽千辛万苦归来，只觉繇山上的泥土石头闻起来都是香的。但她顿了一下，又道：“你能否帮我去问问阿獭喜欢吃什么，回头做些给他吃？这小水獭跟着我受了许多苦，望你能代我好好照料于他。”

　　“师姐所命，岂敢不从？”苏棣恭恭敬敬地俯身向雪颜施了一礼，这才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去。

　　雪颜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时辰，正有些迷迷糊糊犯困之际，忽然听见冰魅的声音在洞外叫道：“苏棣哥哥，你才刚走没一会儿，怎地又来了？”

　　“小东西——”雪颜心头一喜，撑起身子向洞外高声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地也不进来？还在生姐姐的气吗？”

　　“哼！”冰魅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怨恼，无限憋屈地道：“人家为你不平，你骂人家残忍，人家不想管你，又怕你再次给人骗走，人家不想见你，只好在洞口守着……”

　　“原来你是这么一只有情有义的狐狸，姐姐错怪你了。”想到冰魅哭成那样儿出去，居然还是放不下自己，雪颜不由感动地道：“都是姐姐不好，小东西，你能再原谅姐姐一次吗？”

　　“最后一次——”冰魅气呼呼地道：“若是你再惹我伤心难过，我便永不管你。”

　　这句话……这句话好像是自己从前常对小东西说的吧？不想到今天，自己居然沦落到需要小东西照管的境地了吗？

　　雪颜心里尴尬了一下，正待向小东西保证两句，洞外听得苏棣笑道：“呵呵，小东西，你在和雪颜师姐说什么？”

　　“姐姐冤枉我，方才你又不是没听到！”冰魅不客气地答了一句，又道：“你手里提的什么？姐姐吃过饭没多久，这会儿恐怕什么也吃不下。”

　　“这是前山脚下林子里新结的山竹。”苏棣道：“我特意摘来给师姐尝尝鲜，还不快打开封印放我进去？”

　　“刚结的山竹不中吃，又苦又涩，要发红或发紫了味道才好。”冰魅一边头头是道地说着，一边打开了玄月洞口的封印。

　　苏棣走进洞来，自篮子里取出一个翠绿色的山竹递给冰魅道：“你尝尝，我这新摘的山竹与别的山竹不同，管叫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

　　“嘻，我又不是没吃过山下的山竹，能有什么不同？”冰魅把头一歪，高傲地拒绝了苏棣的赠予。

　　“不吃别后悔——”苏棣说着，径直走到雪颜身边，将手里的山竹剥开来递给雪颜道：“师姐，你尝尝这山竹是不是又甜又脆，可口得很？”

　　雪颜含笑接过山竹，正待往嘴里送，忽觉一股奇怪的香味扑鼻而入，却绝非山竹的味道，倒像媚雅所制的一些香脂香膏的气息。

　　一颗山竹，怎会发出香脂香膏的气味？

　　她略略怔了一下，苏棣已忍不住伸手将山竹往她唇边推去，口中笑道：“师姐快吃呀，只管愣着做什么？”

　　“苏师弟——”雪颜蹙了蹙眉头，苏棣虽是一番好心，然这样的举动未免太过无礼，她待要委婉地提醒他一句，却见苏棣眼睛里闪烁着陌生而怪异的光，与以前看她时的眼神大不相同。

　　“你不是苏师弟！”雪颜猛地扔掉了手里的山竹，对着苏棣厉声喝道：“说，你是什么人？”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