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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座鬼斧神工的雕像——”雪颜忍不住惊叹道：“想不到土灵将军还有这等本事。”

　　“先别忙着夸他的本事。”恒寂凝神看着石桌边的白玉雕像道：“木灵将军曾言道，断水从前曾与一个凡间女子成亲，想来这便是他那凡间妻子的形容了。”

　　听恒寂这么说，雪颜再次将那白玉雕像仔细打量了一番，但见那雕像双睫低垂、秀美恬静，虽算不得国色天香，亦令人见之而忘俗。

　　雪颜道：“他一定是因当年背叛了他这妻子，是以不敢面对他这妻子的眼睛。”

　　“其实也算不上背叛。”恒寂道：“你自己也说过，你宁可放弃对你师父的爱，也不愿成为一个命运由别人主宰的弱者，那么你又何必苛责于他？”

　　“我没有苛责……”雪颜道：“后来不是听说天界的六公主爱上了他么？你猜这会不会是那六公主的雕像？”

　　“不会。”恒寂道：“我曾见过六公主一面，六公主的美貌胜这女子不知多少。”

　　“如此说来，这断水倒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雪颜赞叹道：“见美色而不忘旧情，真真难得。”

　　“有什么难得的？”恒寂颇有几分鄙夷地扫了雪颜一眼道：“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的男子都应该见色忘情？”

　　“我才没有那么想。”感受到了恒寂的目光，雪颜很不舒服地道：“但是世人重颜色，难道不是事实？魔灵姐姐容颜倾世，难道不是事实？”

　　恒寂道：“那这么说，你师父也是贪恋美色之人？”

　　“休要侮辱我师父！”雪颜生气地道：“当年我还是一只狐狸的时候，我师父便待我极好。后来我变作小青鱼，我师父亦不曾对我有过半分嫌弃。”

　　恒寂道：“我嫌弃过小青鱼么？”

　　雪颜正想说：“那怎么能一样？”忽听背后一个略带伤感的男子声音轻叹道：“倾城颜色非为少，可与言者无二三……”

　　“谁……”雪颜蓦地转过身来，惊见一丈开外，一个素衣青衫、气质萧疏的男子正眼神淡漠地望着她和恒寂。

　　“我乃铁煞隐者——”那男子对两人微微拱了拱手道：“两位能确解封印来到我这忆鸢竹院，必定不是普通凡人，何必把自己扮作这等模样？”

　　原来这就是土灵将军断水。

　　雪颜万万没想到，金灵将军与火灵将军长得粗壮凶悍，木灵将军长得满脸哀怨，作为他们的兄弟，土灵将军竟长得这般清俊儒雅。

　　她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恒寂已极有风度地回了一礼道：“我们不过是这铁煞岭下的村民，昨日进山采药，偶然迷路到此而已。今幸逢隐者，还望隐者指点出山之路。”

　　断水微蹙了眉头道：“无论你们是人是神、是妖是魔，既私闯我铁煞岭封印，我万没有放你们回去的道理。”

　　原来这断水长得虽好，却也不是个好惹的。雪颜戒备地将脊背贴住了后面的篱笆道：“你待如何？”

　　断水看着糊了小半脸泥巴的雪颜，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怜悯道：“姑娘，你喜欢什么死法？”

　　雪颜道：“我没打算死。”

　　断水似乎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声道：“我也不想杀你，但我当初将自己封印在这铁煞岭中时，曾立下毒誓——十万年间，除了我那四位兄弟，其余任何人等只要踏入封印半步，皆杀之无赦。”

　　“可是十万年已经过去了呀。”雪颜道：“我师父说，自你们离开天界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万年还要多一些，你的誓言早就可以不作数了。”

　　“十万年已经过去？”断水似乎不可置信地怔了一下，又低头想了一会儿，眉目间透出一丝淡淡的悲怆道：“十万年居然已经过去……然而你如何知道我来自天界神族？战歌城中，除了我那四位兄弟，再无别人知晓此事……你师父与我那四位兄弟有何关系？”

　　雪颜从断水无声无息接近自己时已知其修为不弱，倘若叫他晓得自己是要了他那四位兄弟性命的人，眼前冲突定然难以避免。

　　她正想着如何找话岔开这个问题时，恒寂已面不改色地接过话道：“我们与令兄龙愁王乃是极好的朋友，从前龙愁山饮酒闲话时，曾听他提及自己有个名叫断水的兄弟住在东部铁煞岭中，想必便是阁下你了。”

　　“不错，我便是断水。”听得恒寂之言，断水感叹道：“横山大哥脾气甚是暴躁，别人素来不喜与他来往，不想你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居然能与他成为朋友。”

　　恒寂笑道：“令兄的脾气的确不大好，然为人爽直，并非全无可取之处。”

　　断水点头道：“那自是你们朋友间的相知之意……既如此，我便饶了你们性命，你们出山去吧，以后再不要踏进铁煞岭封印之内。”

　　恒寂道：“然而我们受了令兄的托付，到此请隐者出山共享富贵，隐者不考虑一下接受令兄的这份心意么？”

　　断水道：“大哥二哥曾不止一次到此劝说于我，皆被我拒绝。他们早已知晓我的脾气，又怎会叫你们两个陌生人过来劝说？莫非你在撒谎？”

　　恒寂淡定地道：“其时阁下十万年誓言未到，令兄自不好相强。如今十万年岁月已过，令兄觉得阁下应该已从往事中走出，是以叫我们顺便过来再劝阁下一次。”

　　听恒寂这么说，断水方去了疑虑之心，道：“先时是不曾走出往事，而今是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你若再见横山大哥，告诉他我在这里过得甚好，叫他不必再以我为念。”

　　恒寂言辞诚恳地道：“令兄还盼着与你有朝一日杀上天界，一雪当年之恨，你独自隐居于此，难道忘了当年与天帝的恩怨了吗？”

　　断水微抬唇角凄凉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本就是每一个开疆拓土之臣的命运……自六界平定之后，我数次叫他们功成身退，他们只是不听。其后被天帝借口污蔑，设计陷害，不过是意料中事而已，我心里并无怨恨。”

　　“原来你早已知道——”雪颜忍不住插嘴道：“既然你早已知道，当年为何不劝阻你那几个兄弟，叫他们莫要向公主提亲惹怒天帝？”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