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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颜默然不语。

　　每一位返世的神祗都有复活神裔的责任，包括扶摇的师父九曜天君——但她说不出这样的话。

　　她亦无从后悔将五位神裔的魂魄收在自己剑中，因为除了媚雅，敛云是她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

　　神父在神寂之地千余年，归来后日日为怨灵之事耗神费力，她不忍叫他冒着遭受天遣的危险施展还魂术。

　　唯一的办法，是她自己学会还魂术，而后用自己的力量复活五位神裔。

　　按照她对夜川的承诺，她这条命早该属于夜川，既然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赚来的，她还怕什么天遣？

　　可惜，师父无论如何不肯教她。

　　扶摇知道自己问得无理，也没有再次开口。

　　几位神裔沉默着被送进各自的院落，到最后，只剩下欧阳寂和和雪颜两人时，锦亭终于忍不住道：“算我错了好不好？欧阳公子、雪颜姐姐，你们别这么不理人。我不过一介凡人，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们是守护众生的神裔，千万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不关你的事。”欧阳寂和微微笑了一下，礼貌地道：“锦亭公子，你且带着凤霄姑娘回去，我和雪颜还有几句话说，稍后我们自选一间院落安歇便是。”

　　“欧阳公子有什么话要对雪颜姐姐说？”听欧阳寂和终于肯开口，锦亭兴奋地道：“刚巧我也有几句话想和雪颜姐姐说，欧阳公子若不介意，咱们不如烧一壶茶来，于院中月下品茗对谈。”

　　雪颜有点儿不悦，欧阳寂和也罢了，锦亭与她不过萍水相逢，能有什么话说？再者，他要与她品茗对谈，似乎也该先征得她的同意吧？

　　欧阳寂和显然要讲究得多，闻言温润地笑道：“咱们固然不困，雪颜怕是有些困了。锦亭公子若有话，不妨长话短说，半个时辰后我再来找雪颜。”

　　“如此甚好。”锦亭立刻同意了欧阳寂和的建议。

　　欧阳寂和进入附近一间院落后，锦亭又对凤霄示了个眼色道：“天色不早，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哥哥，现在才刚刚过了辛时，怎么就天色不早了呢？”凤霄故意装作看不懂锦亭的眼色。

　　“谁说刚刚过了辛时？我瞧着至少有辛时三刻了……”锦亭边说边推着凤霄道：“你回去还要走一段路，回去后又要更衣沐浴……女孩子家熬夜多了会变丑，听哥哥的话快回去。”

　　“好吧……”凤霄吐了吐舌头，瞥了雪颜一眼道：“哥哥你也不要太晚。”

　　“半个时辰就走——”锦亭保证道。

　　凤霄向雪颜施了个礼，笑吟吟地转身去了。

　　雪颜疑惑地道：“锦亭公子，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锦亭向四周看了一眼，打开左侧院落的门道：“雪颜姐姐，咱们进来说吧。”

　　月上柳梢，夜寂无声，按照人族的礼法，陌生男女是不应该于这个时候待在一起的。

　　雪颜心下有些奇怪，作为人族的锦亭，不该比她更了解这些吗？何以会做出如此有违“礼法”之事？

　　但她毕竟是天性豁达的妖族女子，又有强大的法力傍身，是以毫不在意地跨进了院门。

　　院中一树桃花，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的清香。锦亭行至桃花树下，一双眼睛映入桃花的颜色，变得如春水般旖旎多情。

　　“雪颜姐姐——”锦亭眉眼带笑道：“你别听我妹妹的话，其实我不是个见了漂亮姑娘就神魂颠倒、是非不分的人。”

　　“哦……”不晓得锦亭为什么要对自己解释这些，雪颜敷衍地虚应了一声。

　　“九宸天姬也很美，简直美得不可方物，然而听到她对姐姐你那般刻薄无礼，我便再不觉得她美了。”锦亭讨好地道。

　　“哦……”雪颜微微侧了头，静静看着锦亭，等着他说重点。

　　锦亭却继续啰啰嗦嗦地道：“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其时我在门外，听到你对她一再容忍，她却得寸进尺，真真气炸了我的肺……”

　　“你是因为生九宸天姬的气，才对桑成那般无礼的么？”雪颜打断了锦亭的话问。

　　“嘿嘿，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锦亭似乎很高兴被雪颜猜中心思，朝雪颜走近了两步道：“常言道‘父债子偿’，那么师父犯下的错，自然应该由做弟子的代为受罚。雪颜姐姐，看到桑成气成那副模样，你开不开心？”

　　雪颜退了一步，对于锦亭的示好没有丝毫感动，只淡淡摇了摇头道：“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即便父子师徒，也没有一样的性情。桑成为人敦厚实诚，神月谷中更曾拼死救护过我们许多人的性命。你因为九宸天姬那般对他，实在没有道理，对他亦不公平。”

　　“这样啊……那我明天向他道个歉好了。”锦亭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尴尬地发现自己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雪颜点了点头，又道：“九宸天姬乃是和我师父一个辈分的上古神祗，你与她计较什么？城外流芳河边，原是我一时冲动顶撞了她，大厅之上让她几句也不过为了叫她找回面子，你又何必代我不平？”

　　“呵呵，到底是雪颜姐姐心地善良、宽容大方。”锦亭冁然一笑道：“罢了，咱们别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我有几句正经话要和姐姐说，尚请姐姐莫要怪我唐突。”

　　“你说——”雪颜面无表情。

　　“雪颜姐姐，”锦亭小心翼翼道：“我听说过你从前的故事，除了那些扫除怨灵、行侠仗义的故事，还听说过你与羽族王子天翊之间的故事……”

　　“你想说什么？”雪颜蹙了蹙眉毛，毫不客气地道：“那些事情和你无关，我亦不想再记起。如果你没有别的话可说，不如早点儿回去休息！”

　　“你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锦亭丝毫没有被雪颜冷淡的语气打击，仍自一脸殷勤地道：“我知道你曾深爱羽族王子天翊，但我提起这些，决没有嘲笑你的意思。而只是想告诉你，你如此美好，却深情错付，我为你心疼。”

　　雪颜怔了一下，一个萍水相逢的少年，居然说为她心疼？

　　她需要别人的怜悯吗？

　　爱了便爱了，错了便错了，往事纵然不堪回首，也已消散如烟，何需一个陌生人在此多嘴多舌？

　　她的脸色变得十分清冷，像月下的寒霜。

　　锦亭却错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感动，兀自柔情款款地道：“雪颜姐姐，我真恨不得自己能够早生数百年，守护在你身边，使你免受那些悲伤苦楚……”

　　“是谁告诉你，我曾过得悲伤苦楚？”雪颜昂了昂头，忍耐着怒气傲然问道。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