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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摇道：“天帝晓得她做下的事后，自然不肯轻饶她，未几便请了两位天界上神去捉她。她虽法力高强，终究修行日浅，不久之后便被两位天界上神带回了天庭。”

　　“天帝会怎样罚她？”雪颜想起传说中天规的严苛，不由担心地问。

　　扶摇道：“这次天帝动了盛怒，说她依仗先天法力蔑视天规、任性妄为，实属不可饶恕。于是以三十三天雷断除了她的仙根，又将她贬下凡间，并警告诸天神祗，千年万载、千生万世不得再度她入仙道。”

　　“她这任性的代价实在太大。”雪颜惋惜地道：“为什么要那么轻易地动心，又为什么要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动心？”

　　“这不是任性的代价，这是单纯的代价。”宇文长德道：“想这天界白莲，尚未化身为人便风光无限，及化身为人后又日日看守十万里仙林，哪里有机会懂得世道艰难、人性复杂？一个小神仙几句花言巧语她便当了真，触犯了天条又全不自知，天帝派人捉拿她时，她不曾设法躲藏逃命，却还日日与那小神仙纠缠，这不是单纯到近乎愚蠢么？”

　　“宇文郡守说得有理。”雪颜道：“一个人天生拥有的太多，后来又经历得太少，原来也是一种不幸……但那天界白莲既已被天帝断除仙根打下凡间，后来却又如何化生为魔界黑莲呢？”

　　扶摇道：“我师父说，那白莲下凡为人之后，心中郁愤难平，日日在莲塘边大放悲歌。后来有一天，这歌声吸引来一个魔界中人，那人听了她的遭际，答应帮她恢复不死之身与盖世法力，但要她答应永远效忠于他……”

　　“那魔界中人可是上古魔君恒寂？”宇文长德不知扶摇对恒寂的情意，随口问道。

　　扶摇难堪地沉默了片刻，黯然点头道：“是他……”

　　“那白莲答应了他的条件，是吗？”雪颜迅速帮扶摇转移了话题道。

　　“是……”扶摇道：“那魔界中人以无上魔力为白莲再塑不死莲花身，但这莲花却是一朵漆黑如墨的黑莲。黑莲在血海中修炼千年，重获盖世法力，从此后唯那魔界中人之命是从。五万八千年前神魔大战中，黑莲率领魔军攻打天界，令无数天兵天将闻之胆丧。后神魔之战虽告终结，‘黑莲花’三个字却成了天界的噩梦，没有人敢轻易提起，也没有人敢轻易忘记。”

　　“原来这便是宛露的身世——”宇文长德喟然叹道：“想不到她堂堂天界白莲，竟受魔头之命，与犬子为妇两载有余……真真可悲可叹。”

　　“或许这两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两年也未可知。”雪颜道：“她原本便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只愿求一个一心人，宇文公子待她情深义重，又有什么可悲可叹？”

　　“她若对犬子有半分情意，岂会将北朔州弄成这般模样？”宇文长德看着满目断壁残垣摇头道。

　　“有些人的爱可以爱屋及乌，有些人的爱却只关乎所爱者一身。”雪颜指着郡守府的方向道：“至少郡守府一带完好无损。若她对宇文公子毫无情意，如何会特意避开郡守府一带？”

　　“只管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扶摇忽然怒气冲冲地道：“难道她对宇文公子有情，就能减轻她的罪孽？目前咱们要做的是想法子救助北朔州的百姓，而不是管她有情无情！”

　　雪颜看了扶摇一眼，不晓得扶摇为何突然生起气来，她以为扶摇适才救助百姓过于劳累，温声道：“你先带阿骞回郡守府休息，余下的事我来做。”

　　“好。”扶摇大概的确有些累了，话音方落便张开翅膀向郡守府飞去。

　　雪颜开始接替扶摇协助大军搜救百姓，亦或为重伤未死的人输入一缕真气续命。

　　大约小半个时辰后，扶摇又飞了回来。

　　雪颜讶然道：“怎地这么快便休息好了？”

　　扶摇冷冰冰硬邦邦地道：“这么多人的性命在生死边缘，我怎么休息得安心！”

　　虽然扶摇的口气很不友好，雪颜却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打从心底里淌过融融暖意。

　　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把别人的性命当回事。这世上，也总有些人怀抱一颗慈悲的心，无法在别人的痛苦里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雪颜第一次知道，看起来既傲慢又坏脾气的扶摇原来也是后一种人。

　　七八日后，北朔州局势渐渐安定下来。宇文长德加强了城中布防，安抚了州中百姓，修缮了倒塌的房产屋舍，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来井然有序的模样。

　　不一样的是宇文青湘。

　　宇文青湘埋葬了最爱的瑶琴，驱散了西厢院子里所有的下人，每日里既不言语，也不做事，只是握着宇文长德硬塞给他的留音海螺怔然呆坐。

　　郡守夫人拿饭给他时他便吃一些，对他讲话时他便听着，看起来好像从未有过的听话与柔顺。但所有人都知道，如今的他不过是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罢了。

　　宇文长德对他甚为失望，认了阿骞做义子，对阿骞倒似比对他更上心一些。

　　雪颜不忍宇文青湘年纪轻轻一直这般颓唐下去，与郡守夫妇商量，带他到繇山住一段日子，或许异乡的山山水水能令他忘记往事，忘记刻骨铭心的悲伤。

　　宇文长德立即同意了雪颜的建议，郡守夫人犹豫良久后也没有反对。但雪颜要带宇文青湘离去时，宇文青湘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无论如何不肯离开西厢院一步。

　　雪颜无奈，只得放下一番好心，同着扶摇离了北朔州。

　　一路上，扶摇格外沉默，将近繇山时却突然道：“那黑莲花法力无边，相貌清艳绝伦，又对他忠心耿耿……你猜他有一天会不会爱上她，娶她做妻子？”

　　雪颜愣了一下，摇头道：“如果一个男子真爱一个女子，绝不会叫她嫁给别人——哪怕只是做别人名义上的妻子也不会。”

　　听到雪颜的回答，扶摇似乎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雪颜的心情却变得沉重起来。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