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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罢，在众村民热情的护送中，雪颜拉着一牛车瓜果菜蔬、五谷杂粮，和媚雅阿獭一起逃也似的离开了断桥村。

　　待回头不见了断桥村的影子，媚雅这才忍不住哈哈大笑，边笑边指着黑皮道：“哈哈，它吃饭时的样子好生奇怪……哈哈……像只蛤蟆……”

　　雪颜想起黑皮方才的样子，亦是忍俊不禁。

　　阿獭其时只顾应付黏人的小叶子，不曾注意到黑皮，见两位师姐笑得停不下来，不由好奇地问道：“黑皮吃饭时什么样子？我怎地没看到？”

　　黑皮十分不好意思，装作没听到阿獭的话，从媚雅怀里跳下地，蹭蹭蹭连长数尺道：“哎哟，再不变大，我都要被撑死了。”

　　冰魅也跳下地来，两只小爪子捂着肚子道：“我也好撑，咱们一起散散步。”

　　“谁叫你们吃那么多？”媚雅笑得肚子疼，道：“我早就饱了，为了你们又白白多坐半个时辰。”

　　“哪有那么久？”黑皮道：“顶多一刻而已。”

　　“半个时辰！”

　　“一刻！”

　　冰魅不理二人的争论，拿舌头舔了舔鼻子道：“我真想像阿獭一样，将每样菜都尝个遍。”

　　“谁不想呢？”黑皮嫉妒地道：“阿獭今天可有福了，估计这顿饭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我……”阿獭揉了揉肚子道：“我只觉得好撑，吃了些什么全不记得了。”

　　“白吃了！白吃了——”黑皮仿佛身上的肉被割掉了一块，痛心疾首地道：“换我吃多好？怎么可以这么浪费！”

　　阿獭满脸羞愧，好像自己真犯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

　　“凭什么换你吃？你又没有救过人。”媚雅看不得黑皮欺负阿獭，敲了下黑皮头上的肉瘤道。

　　“哎……姐姐别动手呀。”黑皮疼得“哧溜”一声窜出丈把远。

　　冰魅四蹄一纵，轻轻跳过去抱住了黑皮的脖子。

　　黑皮又把身子变大了几尺，脖子处略略弯曲，叫冰魅坐得舒服一些。而后昂头摆尾，驮着冰魅在路上疾速游走。

　　见一蛇一狐跑得飞快，媚雅不甘落后，袖子一挥，将牛车上的瓜果蔬菜、五谷杂粮尽数纳入乾坤袋中，又提起阿獭扔在车上，对雪颜道：“小颜，咱们追——”

　　雪颜答应一声，拉着牛车掠步向前，片时之间已把黑皮冰魅甩在身后。

　　“姐姐，等等我，等等我——”黑皮冰魅在后大叫。

　　众人你追我赶，走走停停，不消日落时分已至繇山脚下。

　　雪颜正想叫大家到弱水河里洗去一路风尘，不料未等她开口，冰魅、黑皮已“扑通”、“扑通”跳了进去。

　　阿獭也爬出牛车，化出原身开心地在河里游了起来。

　　回到虚云宫时，天色已经擦黑，媚雅倒出乾坤袋里的瓜果蔬菜、五谷杂粮，冰魅和黑皮你一言我一语，滔滔不绝地说起阿獭路救黄狐狸、小叶子的英雄事迹，又绘声绘色地讲起繇山弟子被断桥村人热情款待的盛况。

　　苏棣听得十分惊奇，忍不住对阿獭竖起了大拇指。云夙、朱砂虽不时发出阵阵夸张的赞叹，脸上却风平浪静，偶尔与媚雅对视一眼，眼底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狡黠笑意。

　　雪颜向阿獭看去，但见阿獭低着头羞臊不语，脸上却红光满面，再无落寞孤寂之感。

　　从这天开始，阿獭练起功来比往日勤奋了许多，学起东西来竟也比往日略略快了些。

　　雪颜先时还在怀疑媚雅的主意是否有用，大半个月后，见阿獭大有进步，性情亦活泼开朗了很多，这才佩服地将媚雅大大夸赞了一番。

　　夸完之后，又忍不住略带惋惜地道：“你这么聪明，若是能留在人界助师父讨伐怨灵，或则帮小东西重建覆霜城，可是件多么叫人开心的事。可惜……”

　　“我喜欢人界。”媚雅其时正坐在窗边，眼望着窗外的竹荫树影道：“夜川亦生于人界，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去做什么魔君……虽然在魔界我们位极至尊、应有尽有，可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小雅——”雪颜后悔不该挑起这样的话头，过来坐在媚雅身边补救地笑道：“其实他做了魔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挑起人魔两界的争斗，不会对曾经的同胞痛下杀手。你回去帮他治理魔界，只要魔界安稳太平，亦算是施惠于人界了。”

　　“可是我有些舍不得和你们分开。”媚雅伤感地道：“魔界二百余年，我不曾有过一个朋友。每日在华丽空荡的宫殿里，唯一可以期待、可以想念的人只有他。而在人界短短半年，除了你和师父，我又有了小东西、苏棣、云夙、朱砂这些朋友……小颜，你说夜川会为了我放弃魔君之位吗？”

　　雪颜有些慌乱，摇头道：“可是小雅，付出是相互的。他为你付出良多，你有没有问过自己，可以为他付出什么？”

　　媚雅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晓得自己不该奢求太多……你放心，我不会向他提出这个要求，除非有一天他自己愿意。”

　　“你们约定……他何时过来接你回魔界？”一直以来，雪颜不忍相问，此时还是问出了口。

　　“秋天——”媚雅叹了口气道：“他说第一片树叶落下的时候，我说最后一片树叶落下的时候……”

　　雪颜看了看窗外，岁月无尽，年光似瞬，转眼之间，竹叶已由初春的嫩绿变成了夏末的深青。

　　一抹惆怅拂过眉间，纵有万般不舍，也只得强颜笑道：“万里关山，不过须臾之间。待将来人魔两界太平无事，咱们总还会有再相见的时候……”

　　“小颜——”媚雅忽然转过头来道：“我想在离开人界之前去看看啸风师兄，你陪我去好吗？”

　　“当然，我也很是想念啸风师兄。可是……”雪颜顿了一下，有些心酸地道：“师父自惊涛城回来后，精力明显大不如前，万化城昨日又送来书信，催着他去诺辰州商议对付怨灵之事。小雅，可否等我随师父自诺辰州归来，再陪你去万劫城看望啸风师兄？”

　　“我也陪你们去诺辰州。”媚雅道：“身为师父的弟子，啸风师兄一直效力军中，名震四方。你守护万化，又救师父自神息之地归来，引得人人敬仰。只有我最没出息，这么多年来不但不曾做过给繇山长脸的事，从前在人族时还曾害过不少人……”

　　“小雅，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雪颜摸了摸媚雅的头，安慰地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军中的生活不是你能受得了的，莫若你留在繇山，替师父教导几位师弟师妹……”

　　“才不！”媚雅坚定地道：“你莫小看我，虽然我受不得拘束，但你能受的苦我亦不会害怕。小颜，这次去诺辰州讨伐怨灵，希望我也可以尽一分心力。免得将来被人说，那个媚雅啊，从来不曾上过一次战场、杀过一只怨灵，怎么好意思号称繇山弟子？”

　　“谁敢这么说你，我一定不饶他！”雪颜嘴里气咻咻地说着，却也忍不住被媚雅逗得笑起来。

　　二人商定之后，立即到后山玄月洞前找昊天神君。昊天神君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但当天夜里，却又私下将雪颜唤至身边，说媚雅没有对付怨灵的经验，只凭一腔热血，难免做事不知天高地厚。叫雪颜务必时时刻刻跟着她、保护她，不可有半点儿疏忽。

　　雪颜自然将师父的话牢牢记在心上。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