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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上午，雪颜女扮男装走进怡红馆，刚刚开口问了句“白公子”，便被一个自称佩红的女子拉进后院花厅。

　　厅中，除了白河公子，还有一个身材高挑、打扮得颇为艳丽妖娆的女子。

　　见到雪颜，白河公子指着那女子道：“小青鱼，这是琼花姑娘，你叫她琼花姐姐即可。”

　　“琼花姐姐——”雪颜对那女子施了个礼，顺便打量了那女子一眼。但见那女子面如芙蓉，眉如柳叶，眼梢风情万种，浓浓的风尘气之间，隐隐透出一丝天生的高贵与矜持。

　　“记住你叫杜鹃，是这怡红馆新来的舞女。”那名叫琼花的女子没有对雪颜回礼，只居高临下地淡淡道：“公子说你舞跳得极好，我就不再叫人教你了。届时到了万毒尊者府，你自己见机行事便是。”

　　听这琼花说话的口气，似乎也是白河公子手下的人。雪颜心里微微有些惊讶，面上不动声色地道：“小青鱼明白。”

　　“你应该说——杜鹃明白。”琼花严声道：“我适才已经说过，你的名字叫做杜鹃。如果你记不住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不如叫公子另派他人前去。”

　　雪颜被这突如其来的责备弄得愣了一下，很快低头道：“杜鹃记下了。”

　　“琼花——”白河公子温声笑道：“小青鱼刚刚开始做事，你莫要太过严厉。”

　　“公子，这位姑娘究竟是什么人，需要你这样格外优待？”琼花不留情面地道：“琼花也有刚刚开始做事的时候，似乎并不见公子你这般护着。”

　　雪颜偷偷瞥了白河公子一眼，难不成……他待自己与别人果然有些不同？

　　“你啊……脾气怎地还是和从前一样？”白河公子笑着摇了摇头，道：“她与你不同……她从小远居僻乡，受尽欺凌，性子谨小慎微，本公子自需多多关照、鼓励于她。”

　　“呵呵……”琼花冷笑道：“原来是因琼花从小享惯了荣华富贵，所以长大后该受这些苦楚……”

　　“琼花，你今天是怎么了？”白河公子敛了笑容，眉梢微蹙道：“本公子对你说过，你若不喜欢这里，本公子可以将你安排在别处。”

　　“不用了！”琼花声音中透着一丝凄婉道：“琼花喜欢这里，也习惯了这里……国破家亡，何处不苦？只是，记得从前公子曾对琼花说过，如果学不会心狠手辣，就不必跟着公子做事。琼花倒不曾想，原来公子竟是这样一个宽厚仁慈之人。”

　　国破家亡，何处不苦？

　　听到这句话，雪颜不禁又朝琼花多看了两眼。

　　眉间的花钿，掩不住眼底那不动声色的悲苦。嫣红的脂粉，遮不住颊上那欲说还休的苍凉。

　　这女子究竟是谁？

　　听白河公子说，自血罗王死后，又有几届魔君掌管魔界……莫非，这女子是哪一任魔君的君后、女儿、妃嫔？

　　“琼花——”白河公子面上掠过一丝寒霜，冷下了声音道：“本公子是什么样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希望你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所受的苦。再者，本公子待小青鱼与其他人并无不同，你不必妄生猜忌。”

　　“姐姐——”见白河公子变了脸色，一旁侍立的佩红似乎甚为紧张，赶忙走过来拉住了琼花的衣袖笑劝道：“你瞧你，公子好不容易到摩崖镇一趟，你不想方设法讨他开心，反倒惹他生起气来。”

　　琼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发了不该发的脾气，很快换上一副风情万种的笑脸道：“呵呵，你说得对……公子，是琼花突然犯了糊涂，请公子莫要与琼花计较。”

　　倘若不曾看见过琼花脸上的苍凉与悲苦，雪颜大概会觉得，一个风尘女子，原本就该是这般模样。然而，听了琼花方才的话，看了琼花方才的神情，此时再见琼花这副假惺惺的笑脸，却只让雪颜觉得无比心酸。

　　她晓得，一个痛苦的人，最幸运的是能够倚着一个肩膀大哭一场，其次是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独自默默流泪。再其次，不言不语、怔怔发呆也好。让一个痛苦的人痛苦得更加深重的，无过于强颜欢笑。

　　虽然琼花对她并不友好，甚至有几分敌意，因着一丝丝同病相怜的遭遇，她还是忍不住对她心生同情。

　　白河公子没有再理会琼花，手中发出一道五彩光华，将雪颜慢慢笼罩。

　　当五彩光华散去之时，雪颜低头，惊见自己一袭轻罗舞衣，俨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哇——”或许是为了打破白河公子与琼华之间尴尬的气氛，佩红夸张地叫道：“公子法力高强，居然能将一个相貌平平的丫头变得这般国色天香。婢子好生佩服！”

　　自魔功修成之后，雪颜虽说比以前舒展了些、漂亮了些，但充其量确也不过是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而已。

　　听到佩红的惊呼，她侧过身子，朝梳妆台上的铜镜瞥了一眼，但见镜中女子清丽难描，妩媚难画，素雅似远天之月色，娇艳似水中之花影。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是惊讶于铜镜中女子相貌之美，而是惊讶于那难描难画的眉眼之间，竟有几分从前的自己和魔灵公主的影子。

　　白河公子作为魔界中人，见过魔灵公主倒没什么稀奇，却从何处见过自己来着？

　　还是说，一切都只是巧合？

　　此刻，她不敢看白河公子一眼，唯恐自己的一个眼神暴露了什么。

　　“喂，杜鹃姑娘——”见雪颜痴痴盯着铜镜不语，佩红打趣地道：“你是不是被自己的容貌惊呆了？可惜啊可惜，这只不过是公子的幻术而已，世间哪有美到这般不可思议的女子？”

　　“不知公子这幻术能够持续多长时间？”雪颜装作自己的确是被镜子里的容貌惊呆了，她实在无法保持平静，颤抖着声音道：“杜鹃好生希望，自己生就这样一副模样……”

　　“你就别做梦了！”佩红微带嘲讽地笑道：“无论持续多长时间，幻术始终是幻术。你想要生就这样一副模样，还是等待来生吧……”

　　“佩红——”白河公子似乎不愿再听佩红说下去，打断了她的话道：“时辰将过正午，你叫人准备午膳与马车去吧。”

　　“是。”佩红施了个礼，转身自出房间而去。

　　直到坐上马车，听着马蹄声和车轮声碾过摩崖镇岩石铺就的街道，雪颜紧张的心情方才平复了几分。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