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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颜与陌远风急忙过去施礼问安。

　　昊天神君的面色有些微的疲惫，好像与雪颜一样，一夜不曾睡得安稳。

　　雪颜想起师父昨夜离开时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

　　师父说：“为师并不像你想的那样清明正直、举世共仰，有时候，为师也会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师父也是愧疚难安的吧？

　　为什么要因自己而置师父于不义？为什么要因自己而使整个汐族失去庇护？为什么要因自己而毁了无辜之人的一生？

　　雪颜待要再劝劝师父，放弃海魂珠，叫夜川回来。但未等她开口，昊天神君已道：“西南一带沙滩上有船，你们即刻前去，将船推下海，而后乘船一直向南。待看到一片海上迷雾后，不要怕，将船驶进去，找到一座刻满符文的水晶祭台，在台上息虚凝心，打坐等待。”

　　“师父……”

　　“什么都不要问，一切为师自有安排。”昊天神君好像知道雪颜要说什么，摆手阻止了雪颜的话，对陌远风道：“远风，即刻照本君的话带小颜前去。事情如果顺利的话，你和小颜都将得到海魂珠中蕴藏的通天之力。有了通天之力，北圣神君的归来自是指日可待。”

　　“晚辈谨遵神君之命！”陌远风或许先前还有些犹豫，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即变得无比坚定。

　　惊涛城西南沙滩。

　　辽阔的大海上波光闪烁，夏日的光线明亮得刺眼。沙滩终年被浪潮冲刷，细软光滑得像是一匹上好的丝帛绸缎，踩上去无比舒适。

　　天空比大海更蓝，游走的云也似乎比游鱼跃出时带起的浪花更白。

　　灵活的飞鸟在海天之间翱翔来去，翅尖一会儿触着云脚，一会儿沾惹海浪，悠游得好像超脱凡俗之外的精灵。

　　铺展在眼前的，是一幅浩大而灵动的画面。这样的画面，原该叫人心旷神怡、烦忧俱忘，但雪颜的心却如同背负着一座大山，越往前走，脚步越发沉重。

　　陌远风也不催她，静静跟在后面，沉默得如同她的影子。

　　不久后，当一艘巴掌大的小船撞入眼帘时，雪颜停住了脚步。

　　那船上坐着一个人——准备来说，是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穿着淡青色的衣衫，身影纤巧瘦弱。当微风吹动她的裙裾，她整个人便化作了清澈河流中一支袅袅娜娜的水草。

　　一直沉默不语的陌远风只微微顿了一下脚步，便越过雪颜朝前走去。

　　这回，换雪颜静默地跟在后面。

　　当两人走近小船时，雪颜发现，船上女子有一张美丽得令人移不开眼睛的脸。

　　只是，那张脸有些过于苍白，苍白得近乎毫无血色。

　　在苍白的脸上，点缀着小巧而精致的五官。女子不动的时候，五官好像用白色的水晶精雕细刻而成，没什么表情，又美得摄人心魄。

　　当女子随着二人脚步的移近，将目光投在二人脸上时。雪颜觉得，女子的眼神似乎有些呆滞。

　　“你们是谁？”女子开口，声音比眼神更迷茫。

　　“你又是谁？”陌远风没有回答女子的话，却向女子反问道。

　　“我怎么才能知道我是谁？”女子问道。

　　“……”陌远风无语。

　　“她是青月——”一个声音忽然从海里传来，接着，玉藻真君自海中慢腾腾走了过来，衣上发间不沾半点海水，手摇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姿态。

　　“姐姐、陌公子——”许久未见的黑皮也从海中扭扭摆摆上了岸，向二人兴奋地招呼道。

　　“真君……黑皮？”雪颜愣了一下，很快随陌远风一起向玉藻真君施了个礼，又伸手摸了摸黑皮的头。

　　黑皮的身形于今越发大了许多，昂起头来比雪颜还要高上半个脑袋。

　　玉藻真君笑眯眯地看了二人一眼，道：“我那别院住着可还好？你们不在城里吃喝玩乐，却跑到这冷清的地方做什么？”

　　“启禀前辈，我们……”

　　“嘿，先别说，叫我猜猜——”玉藻真君打断了陌远风的话，折扇一展，意味深长地笑道：“你们不想被人打扰，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一边散步，一边说些不好叫别人听到的话，是不是？”

　　陌远风脸色通红，雪颜汗如雨下。

　　“真君莫要乱猜……”陌远风道：“晚辈只是奉神君之命带雪颜出海。这位青月姑娘坐的船，便是神君特意留给我们的。”

　　“青月……”船上坐着的女子喃喃道：“这个名字听起来好像有点儿熟悉，你们在说我吗？”

　　“这女子……这女子……”雪颜万没料到，这美丽异常的女子，居然是个脑子不清醒的病人，真真可惜了一副花容花貌。

　　“你就是青月，青月就是你。”黑皮对女子道：“每天都要对你说上一遍，你什么时候才能记住？”

　　“那么，你是谁？你们是谁？”青月茫然地看看黑皮、看看众人道。

　　黑皮直挺挺摔在地上，把头钻进沙里道：“我已经告诉过你不下十次了。”

　　“唉，我也告诉过你多少次了——”玉藻真君用扇柄敲了下黑皮裸露在外的尾巴道：“对待病人，要多点儿耐心，多点儿爱心。”

　　黑皮尾巴吃疼，刷地盘成一团，重新探出脑袋道：“我一定再多点儿耐心、多点儿爱心……青月姑娘，我叫黑皮，这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神祗，乃是万人景仰的汐族守护者——玉藻真君。这位姐姐，名字叫做雪颜，这位公子，叫做陌远风。”

　　“你一次说那么多，我记不住。”青月烦躁地蹙起了眉头，苦恼地道：“为什么我的记忆越来越不行了，我记得先时不是这样的……而且，我没有病，你们为什么说我是病人？”

　　“嗯，你没有病，只是有些失忆罢了。”玉藻真君笑道：“青月，你看这里的风景多美——如果你忘记了往事，那也不必再想起，每天看看这里的风景、跟黑皮聊聊天就好。”

　　“可是我好想知道我的过去发生了什么？”青月抱住了脑袋道：“为什么一提起过去，我的头就疼得好像要裂开？……黑皮说你是神祗，你能否告诉我，我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神祗也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的。”玉藻真君摇扇笑道：“我只能告诉你，过去的已经过去，再想起来也没什么意思。做人最重要的是享受当下。放开心结，才能活得逍遥快活。”

　　雪颜看着玉藻真君，凭直觉感到他在撒谎。但她现在亦是心烦意乱，并没有兴趣管青月的闲事。

　　“我做不到……”青月摇头道：“虽然过去可能没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想记起。而且，我知道眼前的沙滩、海水与我的过去有莫大的关系，不然，我不会看它们这般熟悉……”

　　“这只不过是一片平常的海水、平常的沙滩而已。”玉藻真君道：“很多人来过，很多人离开，它们或许曾经保留过你的记忆，但海潮上来，海水一冲，一切都会被淹没在海里，不留下任何痕迹。”

　　“那我就到海里去寻找我的记忆——”青月说着，从船上站起身，径直向海里走去。

　　“哎，姑娘——”雪颜正待阻止，玉藻真君拿折扇拦住了她的手道：“让她去吧，死不了。”

　　“她这般心神恍惚，万一……”雪颜话未说完，却见那青月甫一接触漫上沙滩的海水，两只细长的腿便化作了一条青色的鱼尾巴，一摇一摆向海中游走了。

　　“这青月姑娘是个美人鱼。”黑皮笑道：“真君说汐族的大多数美人儿都是美人鱼。汐族的祖先原本便生活在海中，虽然几万年过去，大家在岛上生活，慢慢都有了手脚，但只要一进水，还是能看出原来的样子。”

　　雪颜这下放下心来，道：“如此说来，圣女白薇也是一条美人鱼？”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