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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天是个美好而短暂的季节，一夜北风过后，一层如雪似霰的东西薄薄地覆盖了繇山。

　　冬天到了。

　　这天早晨，昊天神君在清华殿前检查众人这段时间以来的修行进境时，忽然将一件夹棉的丝绒斗蓬递给雪颜道：“小颜，你收拾一下，明日随为师前往剑仙城？”

　　“我也去！”冰魅不问昊天神君为何要带雪颜去剑仙城，已火速跳上了雪颜的肩头道：“从今往后，姐姐去哪里我便跟到哪里。”

　　昊天神君竟出乎意料地没有反对，只道：“也好，离了繇山，且记不可任性妄为。”

　　“我听姐姐和神君的话，不乱跑，不淘气。”冰魅不闹脾气的时候，说起话来乖巧得令人生怜。

　　“师父……”阿獭看了看雪颜，看了看冰魅，吞吞吐吐地道：“我……我可不可以和师姐一起去？”

　　“要是阿獭可以一起去，那我也要去。”朱砂道。

　　她从小就对外面的世界心向往之，要不是祖龙城之行差点儿丢掉性命，哪里安得下心在繇山勤修苦炼二百余年？

　　昊天神君微蹙了眉头对朱砂和阿獭道：“若你二人的修行能及得小东西十之一二，但去无妨。”

　　冰魅嘴角上翘，忍不住眉飞色舞，朱砂与阿獭则垂了头再不敢言语。

　　这天晌午，苏棣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并各色果酒与糕点，直吃得冰魅和黑皮差点儿撑破了肚皮。

　　朱砂心情颇不愉快，饭罢，拿一根小树枝戳了戳黑皮肥肥圆圆的身体道：“你可好好享受吧，今儿个吃饱喝足，也不枉白来繇山这一趟。”

　　“什么意思？”黑皮凸着两只眼睛不明所以地道：“我不过跟随大哥去剑仙城玩一段日子就回来，听你这话说的，怎地跟生离死别似的？”

　　“哼，你以为我师父带师姐和小东西是去剑仙城玩儿的吗？”朱砂轻哼了一声道：“据云师兄推测，我师父此去的目的，很有可能是要将你送回落剑山。”

　　“小师妹，你可别冤枉我。”云夙忙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怎地没说过？”朱砂狡黠地道：“我明明记得你说，师父带师姐和小东西去剑仙城绝不是为了游山玩水。既不是为了游山玩水，难道不是送黑皮回它的老家？”

　　“你可真能想。”云夙摇了摇头道：“虽然师父不喜欢黑皮，但专程为它去一趟剑仙城，怕它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就是就是，朱砂，不带这么逗我玩的。”黑皮原本被吓得够呛，听得云夙此言，方长长吁了口气道：“我就知道，神君尽日忙得要命，哪里会为了我专程跑一趟剑仙城？”

　　“嘻嘻，朱砂嫉妒咱们能跟姐姐出去，她去不得，所以吓唬吓唬你。”冰魅笑嘻嘻一针见血地道。

　　“我才不稀罕出去！”朱砂故作满不在乎地昂了昂下巴道：“繇山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干嘛要出去风餐露宿。等到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边在清华殿里烤着火炉，一边吃着果子喝着酒，你们在路上被冻得瑟瑟发抖，想吃东西也没地方买去……我有什么好嫉妒的？”

　　“嘿嘿，剑仙城富庶繁华，天下闻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黑皮得意洋洋地笑道：“你若不是嫉妒，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不是嘛——”冰魅道：“二百多年前，我可是到过剑仙城的。”

　　“我记得，某狐当年在剑仙城时好像被迫当街卖艺，之后还差点儿被狐贩子卖掉。”朱砂哪壶不开提哪壶地道。

　　很久以前，朱砂提起自己在祖龙城郊的经历时，冰魅也忍不住说了自己在剑仙城的故事。

　　如今，冰魅却直着喉咙否认道：“没有那样的事！你胡说！”

　　黑皮一听，就知道朱砂说的不假，但它却枉顾是非地帮着冰魅道：“我大哥法力高强，冰雪聪明，怎么可能沦落到那般境地？一定是你在胡说八道！”

　　“哼，它现在法力是高强了些，也比过去聪明了些，但当年还不是一只傻乎乎任人欺负的狐狸？”朱砂撇了撇嘴道。

　　“朱砂——”苏棣责备地道：“师姐和小东西明天就要离开，你就别说这样的话叫它不开心了。”

　　冰魅原本正要张嘴顶撞朱砂，听得苏棣这么说，先自闭上了嘴。

　　外面虽好，它到底也有些舍不得繇山，舍不得繇山上的朋友。

　　朱砂也没有再说话，她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亦是这样一个寻常的日子，师姐寻常地向他们几个道了别，从此后二百余年，繇山上再不闻师姐的音容。

　　“小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朱砂忽然拉了拉冰魅的耳朵，小声道：“难得你有机会跟师父和师姐出去，记得要玩得开心，还有……保护好师姐。”

　　“嗯……”冰魅跳上了朱砂肩头，拿鼻子碰了碰朱砂的脸颊道：“等我回来的时候，给你和苏棣哥哥、云夙带好吃的好玩的。”

　　“把你自己和师姐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就好。”朱砂有些伤感地笑道：“其它的倒没什么打紧。”

　　“还有我——”黑皮在桌子上昂着三角脑袋道：“难道你不想大哥把我带回来吗？”

　　“你呀……”朱砂故意迟疑了一下道：“当然还是回来的好。”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许是为了冲淡离别的忧伤，黑皮油腔滑调地道。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朱砂鼓起勇气，拿指尖挑起黑皮道：“对于你这条小蛇，尤其处处危险。听说剑仙城人多，你要小心别被人踩到，还要小心别惹恼了我师父……”

　　“晓得，晓得。”或许是第一次被朱砂碰触，黑皮又激动又高兴地道：“我会处处小心谨慎，绝不叫自己遇上危险。等我回来，有时间再写诗给你。”

　　“不许食言——”朱砂将黑皮依旧放在桌子上，伸出小指头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黑皮郑重其事地拿自己的尾巴尖勾了勾朱砂的小手指。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