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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虽美，然花开不过十数日。”桃木女子道：“十数日后，红香零落，不知飘向何处，倒不如桃叶来得长久。”

　　“有道理！”黑皮大赞道：“这世上，什么都不如活得久来得重要。什么漂亮啊、功名啊、富贵啊都是虚的，只有活得久，才能有机会享受世间清风皓月、阳光雨露……”

　　“哼，一听你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冰魅鄙夷地道。

　　“你怎么知道？”黑皮大感奇怪。

　　“我当然知道。”冰魅蜷进雪颜怀中，用尖尖的鼻子顶起雪颜的手，让雪颜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道：“要是有人疼你爱你，你就知道那人比清风皓月和阳光雨露更好。如果那人遇到了危险，你就不会顾惜自己的性命。如果那人自世间消失，这世间的清风皓月、阳光雨露对你便再也没有意义。”

　　“小东西……”雪颜的心莫名痛了一下，长久以来，她一直以为冰魅任性狂妄爱生气，却不知在它心里，自己竟是比它性命更加重要的存在。

　　她揽紧了它，决定以后要对它多一些耐心，再多一些疼爱。

　　“哎哟，你说得怪可怕的。”黑皮并不羡慕冰魅有人疼有人爱，反而畏惧地缩了缩身子道：“要是那样，我觉得还是没人疼没人爱来得好一点儿。我可不想为任何人去死，也不想好好儿的日子变得没意义。”

　　“难怪你活了一千多年了，连个亲朋好友都没有。”冰魅道：“若是你不把别人放在心上，别人自然也不会把你放在心上；若是你不肯为别人做什么，别人自然也不肯为你做什么。”

　　“那我就自个儿把自个儿放在心上、自个儿为自个儿做事好了。”黑皮道：“反正我只想活着，活得越久越好。”

　　“怪不得神君说你冷血，你的血果然是冷的，你的心也是冷的。”冰魅说服不了黑皮，却并不影响它鄙视黑皮。

　　“嘿嘿，要是不用为别人丢掉性命，我的血和心也可以很热。”黑皮油滑地道。

　　“不跟你说了。”冰魅从雪颜怀里钻出来，看着排列在青石上的十七个人偶道：“姐姐，这些小人怎么变大？”

　　雪颜拿起人偶，上下左右找来找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偶身上机关所在。正感奇怪之际，桃叶走了过来，用手在各个人偶头上一摸，十七个人偶立即一个接一个地跳下青石，不一会儿皆长成了真人大小。

　　“好多美人儿……哟……”黑皮色眯眯地叫了一句，话未说完，已被冰魅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上了嘴。

　　那十七个人偶确然一个比一个美，一个比一个身姿窈窕，脸上却都没什么表情。

　　桃叶引着她们向雪颜施了个礼，亦没有一个说话。

　　冰魅奇怪地道：“她们都是些哑巴吗？”

　　桃叶道：“我们原先的主人说神君不喜嘈杂，怕她们打扰了神君的清修，是以不曾为她们雕刻舌头。”

　　“没有舌头……”冰魅吸了口气，无限同情地道：“那她们不会很痛苦吗？”

　　“为什么你觉得没有舌头就该感到痛苦呢？”桃叶不解地问。

　　“……”冰魅答不上来。它只知道如果自己没有舌头的话，一定会感到十分痛苦。

　　“没有舌头就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没法交流。”黑皮代冰魅答道：“没法交流，别人就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当然应该感到痛苦。就像我，方才差点儿被神君捏死，倘若我不会说话，这会儿已经是一条死蛇了，想想就十分可怕。还有你们这些人偶，方才差点儿被拆散，也幸亏你会说话，才阻止了这位姐姐将你们中的一个送给狐狸大哥。”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桃叶低头想了一会儿，道：“我现在的确感到有点儿痛苦了。”

　　“应该痛苦的不是你，而是她们。”黑皮道：“作为这么多人偶中唯一会说话的一个，你该感到无限幸运、无限欢喜才是。”

　　“可是我并没有这种感受。”桃叶又低头想了一会儿道：“这句话好像很没有道理。”

　　“我跟你说——”

　　“黑皮！”眼见黑皮即将展开滔滔不绝的议论，雪颜急忙打断了它的话道：“这世间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痛苦与快乐从来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咱们为她们分派名字吧——”

　　“好耶——”冰魅高兴地人立而起，在青石上像一个王者般对地上的桃木女子道：“你们站好队，我来为你们分派名字。不许乱，也不许对自己的名字挑三拣四。你，过来——”冰魅指着站在左首的女子叫道。

　　众桃木女子一直站着很整齐的队，但被冰魅叫到的女子闻言却没有动。

　　桃叶解释道：“她们只听主人的。”

　　冰魅有点儿泄气，在青石上趴了下来，闷闷不乐地道：“都不听我的……”

　　雪颜摸了摸冰魅的头，向桃叶问道：“若是我叫她们听小东西的，她们会不会听？”

　　“这个……我也不知道。”桃叶似乎第一次被人问到这种问题，美丽的脸上透出迷茫的神情。

　　雪颜对十七个桃木女子道：“从现在起，除了听我的话之外，你们也要听小东西的。”怕人偶理解力不够，雪颜又将冰魅提了起来，道：“这便是小东西——它的名字叫做冰魅。”

　　众桃木女子脸上皆现出大惑不解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陆陆续续点了点头。

　　原来同为人偶，其天资亦有所差异。

　　冰魅重新高兴起来，再次对着左首女子叫道：“你就叫做‘桃花’，记住了吗？有了名字的站到那边——”

　　名叫桃花的女子果然听话地站到了另一边。

　　冰魅大喜，隔过了“桃叶”，将其余的名字一个一个向后分派。分派到“桃艳”这个名字时，雪颜忽然摇了摇头道：“这个名字不好，听起来跟‘讨厌’似的，咱们再想个别的。”

　　“黑皮——”冰魅叫道：“姐姐说‘桃艳’这个名字不好，你快再想一个。”

　　“好吧……”黑皮似乎已经被榨干了脑汁，再次苦心冥想了很久道：“若要不破坏诗句，还要听得过去，只有‘嫣’字和‘漫’字可用，姐姐、大哥喜欢哪个？”

　　“‘嫣’字虽好，不如‘漫’字脱俗，便用‘漫’字吧。”雪颜道。

　　她因从前媚雅被冷嫣所害之故，一直对“嫣”字颇无好感，是以听得黑皮之言，立即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漫”字。

　　待众桃木女子名字全部分派已定，冰魅又叫她们跳了支舞，互相打了会儿架，只折腾得清静的玄月洞内狼藉一片，这才意犹未尽地作罢。

　　黑皮身长不过数寸，唯恐众女子跳舞打架时踩到自己，苦求了冰魅，得以在青石上暂时栖身。

　　当十八名女子重新化作人偶跳进匣子里，黑皮方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道：“大哥真能玩……”

　　“嘿嘿……”冰魅转过头来，看到躲在雪颜身边探头探脑的黑皮，眼珠子一转道：“该你了——”

　　“干……干嘛呀？”黑皮被冰魅看得全身发怵，战战兢兢地问。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