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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翩然而来的雪颜，凤霄摘下头上幂篱，目中掠过一丝疼痛，拱手道：“见过雪颜姑娘——”

　　雪颜开启封印一角，客气地回了个礼，指着通往虚云宫的山路道：“凤霄姑娘请——”

　　“你不问问我来繇山做什么吗？”凤霄跨过封印，看着雪颜问道。

　　“无论你来做什么，都是我们繇山的客人。”雪颜道。

　　“谢谢你这么说。”凤霄礼貌地笑了一下道：“我以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客人。毕竟，看见我，会让你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

　　“不，你是我们繇山尊贵的客人。”雪颜道：“至于那些不愉快的事，错不在你我，咱们无需再提。”

　　“是……错不在你我。”凤霄苦涩地笑道：“二百多年了，我也想忘了那些往事。可娘亲一直无法面对，她从不认为哥哥已经死去，只说自己的儿子正跟随昊天神君在繇山修行。”

　　“如果做梦比清醒更快乐，又何必一定要把她唤醒？”雪颜道：“对于无可奈何之事，或许做梦也是一种安慰。”

　　“不错。”凤霄道：“只是我和父亲没法子这样安慰自己……但我还是想知道，他在繇山上过得好吗？”

　　“他现在的名字叫做苏棣。”雪颜道：“你若见了他，一定不会失望。”

　　“苏棣……”凤霄念了几遍苏棣的名字，怅然道：“我相信昊天神君教导出的弟子，人品性情必是极好的。可惜……”

　　“凤霄姑娘，我师父曾对我念过两句诗，不知你可曾听说过？”雪颜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他说作为神裔，不可拘泥于血肉之亲，而当以慈悲之心平等对待世间万灵。我想你作为城主的女儿，亦该心怀天下，不可太过拘泥于骨肉亲情。”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凤霄似乎被这两句话触动，微微湿了眼圈道：“你师父说得很是……然我们兄妹当年虽然打打闹闹，感情却是极深。如今的苏棣，我便能视他如哥哥，他会视我如妹妹吗？”

　　“会的！”雪颜道：“苏棣曾言道，自他用了你哥哥的身子起，便已将你哥哥的家人视作自己的家人。”

　　“真的吗？”凤霄道：“如此，我倒真想见见他。”

　　“你此来不是为了看他吗？”雪颜讶然道。

　　凤霄道：“其实我原本并不十分想见他，我宁可留着美好的回忆，也不想用重逢破坏我们的过去。但我必须来繇山，因为我要拜昊天神君为师。”

　　“什么？”雪颜更加吃惊，“你要拜我师父为师？为什么？你父母同意吗？”

　　“本来不同意。”凤霄道：“经过哥哥的事后，我也一直不忍心离开他们。但拜入繇山门下是我打小的心愿，也是我哥哥当年的心愿。事情已经过去二百余年，我总要去开始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一直在父母膝下做一个乖顺的女儿。”

　　“可是……可是我师父现下不在繇山……”雪颜有些为难。

　　私心里，她当然不愿意凤霄拜入繇山门下，日日提醒她曾经犯下的错，以及过去那段痛苦的回忆。但她曾经对她不起，要拒绝她的请求，亦是开不得口。

　　“我可以等。”凤霄毫不迟疑地道：“雪颜姑娘，我既千里迢迢一人到此，自是抱定了非拜师不可的志向。记得你从前说过，拜入繇山门下须通过六十年考验，这考验便从今天开始算起吧。”

　　“这个……”雪颜满心纠结，道：“凤霄姑娘，你且在虚云宫住下便是。拜师之事，且等我师父回来再作商议。”

　　“不。”凤霄拒绝道：“早一天接爱考验，便可早一天拜入繇山门下，我已经等了二百余年，不想再继续等下去。雪颜姑娘，你是不是很不希望你师父收我为徒？”

　　“那个……其实……”

　　“其实我知道，看到我，就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就像我看到你一样。”凤霄道：“但是我们未尝不可换一种想法，想想我们的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雪颜不晓得自己和凤霄之间有什么可以同病相怜的地方。

　　凤霄道：“你莫要忘了，咱们有同一个仇人——欧阳寂和！夺灵之仇，杀兄之恨，同样不共戴天。我想你大概同我一样，计划着有朝一日去找他报仇，将他碎尸万段……”

　　“你可知欧阳寂和真正的身份？”雪颜打断了凤霄的话道：“倘若你知道欧阳寂和就是魔界上古魔君恒寂，你还会有这样的幻想吗？”

　　“我知道他的身份，紫阳圣尊曾对我提过。”凤霄昂了昂头道：“然而那又如何？难道因为仇人过于强大，我们就可以任凭亲人死于非命吗？”

　　雪颜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道：“你打算如何找他报仇？”

　　凤霄道：“紫阳圣尊告诉我，当年神魔之战时，昊天神君是唯一能与魔界恒寂打成平手的神祗。所以我一定要拜昊天神君为师，勤修苦练，待有一天像你一样强大时，与你联手将他除去。”

　　雪颜轻叹道：“谈何容易……”

　　“不过就是时间问题。”凤霄道：“一件事不去开始，便永远无法实现。一件事只要开始着手去做，无论千年、万年、十万年……总会有实现的那一天。”

　　“凤霄，你比过去成熟了许多。”看着凤霄说话时沉稳而又坚毅的神态，雪颜感慨地道。

　　“当一个人过早地经历了亲人的死亡，总会比别人明白更多的事理。”凤霄道：“哥哥去后，我晓得从此后我是父母唯一的希望，倘若我不尽快学着成熟懂事，他们肩上的担子还有谁可以分担？”

　　说这些话时，凤霄声音平静，脸上却止不住露出一丝深重的悲怆。

　　雪颜听得心中微酸，又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温声道：“苏棣是个很好的人，倘若你留在繇山，一定会很快接受他这个哥哥。到时候，希望你能多几分快乐，少几分仇恨。”

　　“谢谢你，雪颜姑娘。”凤霄背过身子抹了一下眼睛道：“你的意思是允许我留在繇山拜神君为师了吗？”

　　“我……”雪颜没想到凤霄误解了自己的话，迟疑了一下道：“这个事我做不得主……等我师父回来，我只能帮你向他求个情。”

　　“那便足够了。”凤霄道：“你是你师父最为看重的弟子，你若求情，他一定会同意。”

　　“嗯……我也……我也这么希望……”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