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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獭垂下了头，过了好一会儿，声音里带出一丝泪意道：“我晓得你瞧不上我……”

　　“就是瞧不上你。”雪颜生气地道。

　　阿獭许久没有再说话，又走了十数里之后，眼泪忽然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雪颜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心里到底有些不忍，拉住他的手站定了脚步道：“阿獭，我并没有瞧你不上。你性格淳朴、心地善良，比这世间大多数人都值得尊敬，我怎么会瞧你不上？”

　　“真的吗？”阿獭可怜兮兮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你为什么总不愿意嫁给我？”

　　“难道我应该嫁给所有自己瞧得上的人吗？”雪颜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放软了声音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咱们从小在一起，我看你便如兄弟一般……兄弟姐妹怎么可以结为夫妻呢？”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你便不似兄弟姐妹呢？”阿獭难过地道。

　　“以后你把我当姐妹，自然就看着我像姐妹了。”雪颜道：“将来你若要成亲，人界多的是温柔漂亮的女子，只要你足够强大，我一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

　　“我不喜欢温柔漂亮的女子，我只喜欢你。”阿獭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固执地道。

　　“那是因为你还不曾见到过温柔漂亮的人界女子，将来等你见了，自然就会喜欢。”雪颜心里有点儿冒火，拿袖子粗暴地帮阿獭擦了擦眼泪道。

　　“小青鱼，我错了……”见雪颜似乎又要失去耐心，阿獭赶忙道：“你别生气……我尽量叫自己喜欢温柔漂亮的人界女子便是。”

　　“嗯，这才乖……”雪颜摸了摸阿獭的头，领着阿獭继续向前走去。

　　数日后，云空城。

　　到此已入妖族地界，但因与人族接壤，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除了修行已有一定年数、却还未曾褪去原身耳朵、尾巴的虎精、豹精、熊精、狐狸精等外，人族之人亦不在少数。

　　雪颜的心安定了大半儿，高兴地对阿獭道：“过了云空城，有一个很大的湖，叫做天莽湖。到了那里，咱们可以休息大半个时辰再走。”

　　“太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阿獭兴奋之余，禁不住疑惑地问。

　　“我看了地图……喏——路边就有卖地图的。”雪颜指了指路边小贩摊开在地上的山河地理图，对阿獭随口扯了个谎。

　　阿獭当然不会知道，从前雪颜梦碎积羽城之后，孤身浪迹天涯，几乎走遍了天下的名城大镇。而这云空城，正是她曾经落脚的地方之一。

　　她不但知道过了云空城有个很大的天莽湖，而且知道云空城里最好吃的一家饭店叫做山野菜馆。别听这菜馆的名字起的小里小气、土里吧唧，饭却委实蒸得香，菜也委实做得极好。

　　“小青鱼，你真厉害，什么都懂——”一路上，阿獭不知第几次由衷地赞叹道。

　　“好说。”雪颜习惯性地敷衍了一句，带着阿獭走进路边一家当铺。

　　“上个城里当的七十两银子这么快就花光了吗？”看着雪颜拿出袋子兜底倒出最后一把珠玉，阿獭心疼地问。

　　“路上若要过得舒服，钱是花得快些。”雪颜不甚在意地道。

　　“姑娘这块玉佩打算当多少钱？”两撇八字须的当铺掌柜热情地迎了过来，看着雪颜倒在柜台上的东西，拿出其中一块玉佩问。

　　“这块玉佩不当了。”雪颜从来不曾细看过袋子里的东西，此时惊见袋底倒出来的这块玉佩晶莹剔透、如月无瑕，一看就价值连城，不由生起一丝不舍之心。

　　“姑娘是怕小店出不起价吗？六千两银子如何？”当铺掌柜显然比雪颜更明白那块玉佩的价值，抓住玉佩似乎有些舍不得松手。

　　“多少钱都不当，掌柜看看其他东西吧。”雪颜道。

　　“八千两……不，一万两银子，姑娘觉得怎么样？”掌柜的仍不肯死心。

　　“掌柜若是喜欢，不妨多看两眼，看完了还我。”雪颜不为所动。

　　“好吧……姑娘请收好。”掌柜失望地放下玉佩，如同被剜了一块肉般，忍着心疼去看柜台上别的东西。

　　两人的讨价还价震惊了一旁的阿獭，阿獭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块玉佩惊叹道：“哇，这东西这么值钱？”

　　“给你拿着玩吧。”雪颜取回玉佩，顺手挂在阿獭腰带上，半开玩笑地道：“许多有身份的贵公子都喜欢在腰间挂上一块，以后带着这个，你便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不……我、我怎么配……”阿獭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

　　“不许你这么说！”雪颜板了脸，故作不悦地道：“区区一块玉佩而已，值得什么？你要相信自己，配得上世间所有。”

　　“我、我相信自己就是……小、小青鱼，你别生气……”腰间垂下的玉佩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阿獭满脸冒出了汗。

　　雪颜微微一笑，道：“我没有生气，稍后咱们到裁缝店买身衣服，你便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这块玉佩了。”

　　“可、可是……”阿獭讪讪道：“这样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总叫我觉得提心吊胆……”

　　“你不要把它当回事儿。”雪颜笑道：“说到底，也不过是块漂亮石头罢了。”

　　“好、好吧……”阿獭不敢再说什么。

　　掌柜很快鉴定完了剩下的珠宝，一共二百八十两银子。

　　雪颜晓得，为了报复自己不肯典当玉佩，掌柜故意压低了价码。但她也懒得计较，拿了二百八十两银子，带着阿獭转身进了裁缝店。

　　在人界，身为掌握着覆霜城财富秘密的人，她当然有权利不把金钱太当回事。

　　裁缝店里，一身衣服换下来，阿獭的不安果然减轻了许多，气质也与进来时大相迥异。

　　待二人走进山野菜馆时，时辰已经过了正午。雪颜要了间雅间坐下，叫阿獭尽着喜欢吃的只管点。

　　阿獭是节俭惯了的人，只点了两三个便宜的小菜，便说够吃了。

　　雪颜也不勉强，回头对小二道：“捡你们这里拿手的菜，一样来上一份，酒要最好的，来上半斤。”

　　“好嘞，客官稍等——”店小二就喜欢这样豪爽大方的客人，暗戳戳鄙视了阿獭一眼，转身向厨房报菜而去。

　　“小青鱼，要那么多，咱们两个吃得完吗？”阿獭忐忑地问。

　　“谁说要了的一定得吃完？不过各样儿尝尝罢了。”雪颜不以为意地道。

　　“可是……买了衣服，你身上的钱也不多了……”阿獭嗫嚅道：“要不，还是把你给我的玉佩当了吧？”

　　“你又来了——”雪颜不耐烦地道：“到了繇山，咱们身上即使有钱也没处使去。这里离繇山不过一日路程，剩下的银子足够了。”

　　“好吧……”阿獭似乎生怕自己哪句说得不对，又惹雪颜生气，忙闭上了嘴。

　　酒菜上来，摆了大半张桌子，整个雅室里皆弥漫着醉人的香。

　　雪颜正待动筷，忽听得雅间外一阵脚步声响，接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年声音道：“师父、程师伯，这里的饭菜闻起来好香啊——”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