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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皮快委屈死了，苦着声音道：“神君……不关我事啊……我一直老老实实，又没犯什么错……”

　　“小东西——”龙苍也被吓了一跳，忙对冰魅道：“你就别任性了，黑皮可是你的小弟，你不能为了姐姐不要小弟不是？”

　　“姐姐，神君威胁我。”冰魅终于反应过来，抓着雪颜的手臂朝雪颜告状道。

　　“其实……也不是威胁你。”雪颜虽觉得师父那句话说得颇不厚道，还是厚着脸皮帮师父辩解道：“师父原本便不同意黑皮留在繇山，是你非要黑皮留下。现在你既不把它放在心上，师父自然还是原先的主意……”

　　“我没有不把黑皮放在心上。”冰魅急道：“我心里有黑皮……难不成分开几天就没有了？”

　　“你别急……我知道的，可是师父不知道啊。”雪颜第一次叫师父做坏人，心里惭愧的不行。可是面对黏人的小东西，又委实找不出其他的法子。

　　冰魅扁了扁尖尖的嘴巴，知道做徒弟的不好跟做师父的讨价还价，大眼睛瞪了一会儿，无奈而落寞地从雪颜怀里跳了下去。

　　雪颜看它眼眶里含着两汪泪，拖着大尾巴不言不语，不由软了心肠，欲待蹲下去摸摸它的头安慰几句，昊天神君却道：“小颜，咱们走吧。”

　　“师父，小东西……”

　　“苏棣——”昊天神君吩咐道：“你照顾好小东西，莫叫它受了委屈。”

　　“谨遵师父之命。”苏棣忙上前对昊天神君拱了拱手，俯身抱起冰魅道：“小东西，哥哥陪你玩儿好不好？你这段时间天天跟黑皮和师姐在一起，哥哥心里也委屈得很呢。”

　　“苏棣哥哥……”冰魅果真觉得委屈了苏棣，扑在苏棣肩头歉疚地道：“叫姐姐陪神君玩儿去吧，以后我陪哥哥玩儿。”

　　“……”雪颜红了脸，原本还有几句离别的话也顾不得说，急忙转身向虚云宫外走去。

　　离了虚云宫，昊天神君挥袖招来一朵白云，看着脸色红透的雪颜道：“小东西狐言无忌，你又何必如此在意？”

　　“弟子没有……没有在意……”雪颜踏上云头，脸红得越发厉害。

　　昊天神君没有再说话，催动云气悠然向桃源镇飞去。

　　二月末的天气，山半腰冰雪尚未消融，山下却已是莺歌燕舞、繁花初绽。

　　嫩黄儿的柳条儿在风里轻舞摇曳，梨花杏花飘落满地白雪，桃花浅染胭脂色，衔泥筑巢的燕子穿梭其间，到处是一片初春的好景致。

　　雪颜被二三月的人间花事所迷，很快忘记了与小东西离别的忧伤，贪婪地看着下界风光道：“师父，原来这个时候才是最好的时候。”

　　昊天神君侧头看着雪颜，清冷淡漠的脸上现出温暖的笑容道：“小颜，什么时候不好？”

　　雪颜怔了一下，什么时候不好？

　　但凡有师父在身边，哪里有不好的时候？

　　“弟子……弟子说错了。”雪颜在昊天神君的笑容里带着微醺的醉意道：“没有不好的时候……”

　　“小颜——”昊天神君唤了一声雪颜的名字，却似乎并不打算说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雪颜。

　　雪颜不晓得师父在想些什么，心不免跳得有些快，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指着下面桃红柳绿的千重云山道：“师父，那是什么地方？弟子好像很久以前曾经到过似的。”

　　“那是摩天崖，南北绵延一千三百里的摩天崖。”昊天神君并没有低头瞧上一眼，已说出了经过的地方。

　　“摩天崖——”雪颜眉头一蹙，忽然叫道：“师父，弟子想起一件事来——很久很久以前，弟子曾在摩天崖上为一位邻水镇的老人采过断肠草……”

　　“断肠草是世间最毒的毒草之一，你为何要帮别人采断肠草？”昊天神君讶然问道。

　　“我唱首歌给师父听好么？”雪颜没有回答昊天神君的话，且不待昊天神君同意，已然轻轻哼唱起来：

　　“总以为有漫长的时光可以陪你欢唱，

　　总以为有无尽的岁月可以陪你流浪，

　　总以为可以牵你的手细细看遍人间繁华模样，

　　总以为我们的爱可以无惧尘世的雨雪风霜。

　　怎知乍然间天地浩劫日月暗无光，

　　万千柔情回首恍若梦一场。

　　四望苍茫，我看不清你离去的方向，

　　伸出双手，我抓不住你的承诺和希望。

　　谁怜我苍老的容颜无尽的痛伤？

　　谁怜我不灭的生命永恒的惆怅？

　　天地苍茫，我看不清你离去的方向。

　　盼不到你，盼不到长眠，盼不到希望。

　　生路漫漫，黑夜无尽绵长。

　　青春如花散场，千年岁月凄凉。

　　捱不过孤单，闭上眼难入梦乡。

　　你在何方--

　　情愿一杯毒酒一剑穿肠，

　　结束所有痛、所有伤、所有希望……”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雪颜之所以把这首歌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离开邻水镇后，在进入神月谷之前的那段漫长、孤独而无望的日子里，她的心常常不由自主地哼唱起这首歌。

　　她告诉自己，这世界上，不单是她四望苍茫，不单是她拥有无尽的痛伤与永恒的惆怅，还有人像她一样，活在绝望里等待诸神的复归。

　　如今师父自神息之地返回二百余年，无尽绵长的黑夜早已过去，心中重新点燃了柔情与希望，她几乎忘记了这首歌。听得师父提起“摩天崖”三个字，这才重新忆起往日种种。

　　很长的一首歌，昊天神君没有去打断，反而停住了脚下飞逝的云朵，专注地听雪颜低唱。

　　歌声罢，昊天神君眼角微湿，轻轻揽住了雪颜的肩头，将雪颜揽进怀中。

　　他知道雪颜唱的虽是别人的曲子，心里却一定真实地经历过那些伤、那些痛、那些惆怅、那些孤独、那些悲凉与绝望……

　　而雪颜感觉到了师父的这份了解，也不由泪盈于眶，闭了闭眼睛道：“师父，邻水镇中住着一位不死神妪，名字叫做夏雨……”

　　“是她？”昊天神君眉梢微动，面上掠过一丝震惊，道：“可是曾经那个人族最美的女子？”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