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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媚雅的样子，不但记不起她和师父，似乎也不再记得夜川。

　　夜川真可谓狠绝无双，再次抹去媚雅记忆之时，居然连带着抹去了媚雅在魔界与他恩爱二百年的回忆。

　　当然，他可能没办法叫她只记得与他在一起的时光。

　　是不是每抹去一次媚雅的记忆，他都要想法子叫她重新爱上他？

　　而他宁可想法子叫她重新爱上他，也不愿她记起师父、记起自己，他心里，对诸神究竟有多么深重的怨隙？

　　“小雅……”不忍见媚雅双魂相噬般的痛楚，雪颜柔声道：“想不起来的事就别想了，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就好。”

　　“你叫什么名字？”媚雅抬起头，春水般的眼中满含迷惘地问。

　　雪颜唇边绽出无限温柔的笑，怜惜地看着媚雅道：“你可以叫我雪颜，也可以叫我小青鱼。”

　　“小青鱼……雪颜……”媚雅将雪颜的名字反反复复念了几遍，脑子里似有纷乱的画面交替闪烁，过了一会儿，又痛苦地抱住了脑袋道：“你的名字，我有些熟悉……可我又是谁？”

　　“你是媚雅——”雪颜道：“你的原身乃是妖族的一只红狐，自小拜入繇山门下……你可还记得回风竹院？可还记得弱水之源？可还记得曼华洞？可还记得师父教你的武功法术……”

　　“我……我依稀记得，却又想不起来……”往事模糊的碎片令媚雅头疼欲裂，媚雅抱着脑袋蹲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道：“我好像记得有只白狐……有只白狐日日夜夜与我在一处……她去了哪里？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师父——”雪颜充满希望地转头向昊天神君唤道：“把小东西给我，也许小东西可以令小雅记忆复苏。”

　　她记得师父曾说，小东西与她幼年时长得几乎一般无二，而她与媚雅自小一起长大，媚雅应该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

　　“姐姐——”不等昊天神君答话，冰魅已从昊天神君袖子里跳了出来，穿过漫天刀光剑影跑过来道：“这就是你时常提起的媚雅姐姐吗？”

　　“不错。”雪颜抱起冰魅，放在媚雅眼前道：“小雅，你看看，我小时便是这副模样，你还记得吗？”

　　媚雅放下双手，呆呆地看着冰魅，半晌不言不动。

　　冰魅也张大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媚雅。一人一狐相视良久，谁都没有说话。冰魅背上的黑皮喉咙里忽然“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惊叹道：“天，好一个惊天动地、绝世无双的美人儿……”

　　不等黑皮话音落去，雪颜已提起黑皮扔了出去。

　　“媚雅姐姐——”冰魅细声细气地道：“你真漂亮……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言罢，探过脑袋，拿尖尖的鼻子碰了碰媚雅娇艳如三月桃花般的脸。

　　“小颜——”无尽的往事忽然如汹涌的海浪冲开夜川施下的法术，媚雅近乎心碎地一声低唤，向冰魅伸出双手。

　　“我不是小颜，姐姐才是小颜。”冰魅指了指抱着自己的雪颜，一纵身跳到地上，低头寻找被雪颜扔掉的黑皮。

　　“小雅，你终于想起来了吗？”雪颜眼中浮上一层泪意，拉住媚雅的手道：“两千多年过去，咱们都已长大，我哪里还会是从前的模样？”

　　“小颜……”媚雅喃喃数声，忽然推开雪颜的手道：“不，你不是小颜……你是小青鱼……我依稀记得，小颜不是这副模样……”

　　“君后——”陌远风走上前来，温声道：“小青鱼就是雪颜姑娘，雪颜姑娘就是小青鱼。君上为将你复活，以驱魂烈焰焚烧雪颜姑娘原身，雪颜姑娘原身被毁，只得寄魂魄于小青鱼体内……”

　　“你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明白……”媚雅脚步踉跄，一连后退数步，似乎无法将陌远风口中的话与眼前的事实联系在一起。

　　“小雅——”雪颜心疼地扶住媚雅，将媚雅轻轻抱在怀里道：“你不必管曾经发生了什么，也不必管我是小青鱼还是小颜，你只要记得，咱们永远是朋友……就够了。”

　　说到后来，雪颜的声音不觉有些哽咽。

　　媚雅目光迷离，因着雪颜的温柔，也下意识地抱住了雪颜。

　　过了一会儿，雪颜忽觉肩头衣服湿漉漉的，侧头看去，但见媚雅痴痴呆呆，不言不语，眼中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潸潸而落。

　　“小雅，不要哭。”雪颜微微推开媚雅，拿袖子帮媚雅擦了擦脸上泪水道：“你还记得吗？魔界王宫之中，你曾奇怪为何别人都有亲人朋友，唯独你没有？你看，我和师父便是你的朋友亲人，还有啸风师兄……你不觉得开心吗？”

　　“小颜……带我回繇山……”媚雅捂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里渗出。

　　“可是小雅，夜川他……”

　　“我不认得什么夜川！”媚雅忽然声嘶力竭地叫道：“带我回繇山——师父、小颜……带我回繇山！”

　　“小雅——”此际，昊天神君堪堪将夜川围困于冰雪法阵之中，二人停止了争斗，同时向媚雅唤道。

　　“师父……”媚雅向着昊天神君跪倒在地，额头贴上冰冷的雪，泪水又将雪融化，凄然欲绝道：“弟子罪孽深重，万死难赎其咎！请师父带弟子回繇山，弟子愿将此身还于小颜……”

　　“小雅！”夜川在法阵中痛声叫道：“有罪的是我，一切与你无关！你不必如此自责。”

　　“弟子不该爱上一个无良男子，致使小颜原身被毁，受尽折磨。”媚雅仿佛没有听到夜川的话，接着道：“弟子将此身还于小颜后，愿永在曼华洞面壁思过，再不出繇山一步……”

　　“小雅……”雪颜欲扶起媚雅，媚雅却固执地不肯起身。雪颜的眼泪也流了下来，陪着媚雅一起跪倒在雪地上，怆然道：“小雅，你没有做错什么……从来没有。我不要你的身子，现在这具身子我用着甚好。你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很丑？”

　　“我怎么会觉得你丑？”媚雅抬起头，握着雪颜的手泪声道：“小颜，我只是抱歉……抱歉让你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和煎熬……”

　　“不，都过去了……咱们不要再提。”雪颜抹着眼泪笑道：“你既已记起从前，往后咱们一起在繇山上开开心心地生活，好不好？”

　　“可是……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只要结局是好的，受再多苦又有什么关系？”雪颜笑道：“有你、有师父在身边，我已经别无所求。”

　　“姐姐，还有我——”冰魅忽然顶着黑皮钻到了雪颜怀中，仰着小脸忧伤地问道：“难道你不爱我了吗？”

　　“是了……还有小东西。”雪颜忙将冰魅搂进怀里，对媚雅道：“小东西名叫冰魅，比你小时还要淘气许多……”

　　“我大哥不是淘气，是聪明绝顶——”黑皮对雪颜的介绍颇不满意，忍不住纠正道。

　　“对，聪明绝顶……”雪颜笑道：“小雅，你将来一定会喜欢它。”

　　“我现在已经很喜欢它了。”媚雅不觉收住了眼泪，按照狐狸的礼节，俯身用鼻子碰了碰冰魅的鼻子，而后又拿指尖戳了戳黑皮的脑袋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大哥为我起名黑皮，其实我原本不叫黑皮。”不等雪颜开口，黑皮已盯着媚雅，两眼闪闪发光地主动介绍道：“我在落剑山中修行千年有余，本来颇有一些法力，但不小心得罪了你师父，致使法力被封印……”

　　“小雅、小颜——”黑皮正说得起劲儿，不提防旁边忽然响起昊天神君的声音，黑皮吓得猛地顿住了话头，迅速把身子缩在冰魅脖子里一动不动。 完美世界·白狐雪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