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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路见不平
赵虎听到这里，咧嘴笑道：“斌哥，看来嘉禾堂的名声确实不错。”
陈豹点点头，感概道：“我在津门呆的时间比较长，了解一些情况，那个老农说的话基本靠谱，中下层社会的广大百姓，看病买药的首选就是嘉禾堂，只有一些富贵人家，才会去教会的医院。”
华斌若有所思道：“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这是长久的大生意，我以前感到迷茫，白狼山的兄弟们进津后，总不能再靠打家劫舍过日子，以后咱们就两条腿走路，一方面壮大嘉禾堂，另一方面壮大犹太诊所。”
陈豹赞同的点点头，赵虎却面露难色，似乎欲言又止。
华斌微笑问道：“虎子，你我是兄弟，心里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
赵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傻呵呵道：“我脑子不好使，说错话你不要生气。”
华斌直接就是一巴掌打过去，假装生气道：“你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我什么脾气，你也清楚的很，赶紧说，说对了有赏，说错了挨打。”
赵虎跟华斌打闹惯了，也不生气，笑了笑道：“斌哥的想法是很好，为兄弟们谋出路，不用整天过打打杀杀的日子，怕就怕有些兄弟习惯了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日子，性子散漫惯了，改不过来。”
华斌陷入沉思，赵虎的话，其实也是华斌心里的担忧，然而自古以来，从来没有人能够当一辈子土匪。
华斌落草为寇，那是没有办法，心中始终保持一份良知，不逾越自己定下的底线，但是别人就不一样了。
叹了口气，华斌恢复心情，爽朗的笑了笑，道：“管他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兄弟们聚在一起，最重要的是自由快乐，志向一致，万一有人不认同我的观念，那就好聚好散吧。”
那边老农继续说沈林的事情，嘉禾堂收费虽然低，毕竟还是要收钱，回本是底线，还有一些微薄的利润，才能维持正常的运转。
沈林浑家的病治好了，但是家中本就拮据的生活，变得更加紧巴巴了，欠了一个月的房租。
李大鳄李珍也不催促，沈林以为李大鳄发善心了，结果第二月拿着两个月的房租去交时，发现变成了三个月的房租，还差一个月。
“这是为何？”有人好奇的问道，倒吸一口凉气。
“第二月的房租没变，但是第一月的房租翻倍了，从一块半大洋变成了三块，就这么简单。”老农苦笑道，劝诫众人：“所以咱们要警醒，即使饿几天，不吃饭，也得把房租叫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催房租，但是收你高利息，坑你没商量，你还没地方说理去。
因为一个月才翻你一倍的利息，跟其他高利贷相比，已经算比较低了。
而且李珍黑白两道都有人，后台又硬，根本不怕你去打官司。
但是必须考虑到，借高利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谦德庄这么多人，除了极少数有自己的房子，基本上都是租住，来不及交房租的人，相对来说就比较多了。
况且，租客上交给李珍的房租里面，本身包含了较高的正常利润，他一点都不亏，欠租自动变成高利贷，则是额外的利润。
沈林满脸通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咬牙切齿骂道：“根本不是那回事，上个月交房租的时候，我确实没钱，但是我找熟人凑够了房租钱，是程海廷那个王八蛋看上了我家的玉儿，上个月交钱时假惺惺的说我如果有困难，可以缓交一个月，让我把借来的钱还给人家，结果第二月去交钱时，上月没交的房租就翻了倍，一时之间我哪有那么多钱交租，结果到了这个月，又犯了一倍，本来一块五的租子，变成了六块，他是要逼得我家破人亡！”
“你放屁，我们谦德劳务保安公司代收代管整个片区的租子，管理流程既专业又正规，如果程总特许延后一个月交租子，肯定会写张条子给你，你拿不出条子，就要按时缴纳租子，否则人人都学你一样，到了交房租的日子却交不起，张口就说谁谁谁给你延后了，我们还怎么做生意？”
大背头厉声反驳道，笑眯眯的走到沈林旁边，冷不防突然伸手，一巴掌扇在沈林脸上。
沈林惨叫一声，再次被打倒在地，大背头的三个手下冲上去，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的小女孩年约十二三岁，大喊不要打了，可是没人听她的话。
谦德劳务保安公司就是李珍的爪牙，网络了一批打手，混混，少数精英来自青帮的津门分舵，垄断了整个谦德庄的收租生意，所有在这里讨日子的人，都要给他们叫保护费。
“打够了吧，赶紧住手，否则人就要被打死了！”华斌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
大背头回头看了华斌一眼，发现他身材比较瘦小，全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竟敢出来打抱不平，不由恶声恶气道：“哪来的王八蛋，竟敢管老子的闲事，是不是活得太久嫌命长了？”
赵虎和陈豹怒了，捋袖上前，就要收拾大背头。
华斌摇摇头，现在还不能跟青帮翻脸，从李珍害人的手段可以看出来，这人做事滴水不漏，把不合理的事情，变成合理的事情，牢牢占住法理上的优势，不怕事情闹大。
这是一个有头脑的敌人，不可小觑。
华斌摸出钱包，在大背头前面晃了晃，道：“即使他欠了你的房租钱，也不能把人打残，这叫杀鸡取卵，没了鸡也就没了卵，没办法赚钱还债，这样吧，他欠你多少钱，我先垫付给你，然后他再换钱给我，沈先生是吧，你同意吗？”
“呵，如此明显的高利贷，竟然掏钱还债，不知道该说你人傻钱多，还是善心大发……”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讥讽，似乎很不赞同华斌的做法。
“是吗？”华斌循声望去，只看到一座花轿，人在轿子里，看不到相貌，只是隔着纱质门帘，隐隐约约感觉那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人。
华斌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做事全凭心意，不会理会别人的看法，自己觉得对就做，觉得错就不做。
沈林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抬起头，深深的看了一眼华斌，他这辈子受过太多苦，坚信天上不会掉馅饼，很担心跳出李珍那个龙潭，却又坠入华斌这个虎穴。
华斌也不着急，心中对沈林高看一眼，他没有立即答应，表明在这种情况下，依然保持着理智，拥有大智慧。
普通人遇到救星，第一反应是答应，反正都是欠钱，而且按照李珍规定的还款方式，自己根本换不起。
出人意料的是，沈林苦笑一声，摇头拒绝了华斌的好意，惨然道：“你是个好心人，但是我不能害你，他们真正想要的东西，我其实清楚的很，不是房租，而是我女儿，你即使替我还了钱，他们又会变着法子来逼迫我，直到把我逼死为止，你的钱也会打了水漂……”
华斌瞳孔收缩，瞪了大背头一眼，冷冷道：“沈大伯说的是真的吗，你们打算变着法儿强抢民女？”
大背头眉头微皱，现在是民国时代，强抢民女的名声太恶劣了，放在前朝也只有大富大贵的豪门敢做，这罪名要是落在李珍头上，不要别人出手，分分钟被青帮的人灭掉。
青帮当然不是什么好鸟，但是那么大的组织，非常爱护自己的羽翼，有些事情可以暗地里做，决不能让人知道。
这年头就连开个赌场，都要换个名称，叫做“宝局店”，敢光明正大做生意的赌馆，整个津门只有黑鹰赌场一家，而且是开在租界区。
“臭小子，你确定替他还钱，这个月的房租一块五，前前月的欠款六块，加上滞纳金，总共十块，想当好人就赶紧拿钱，少说废话！”大背头气势汹汹道。
“滞纳金又什么鬼？”华斌骇然道，难道没有包含在利息里面？城里人捞钱花样也太多了吧。
“不交钱是吧，那就跟你没关系了，赶紧滚开，别妨碍老子教训人！”大背头冷笑道，巴不得华斌离开，虽然十块钱是很高的价格，但是正如沈林所说，李珍真正看上的是沈林的女儿沈玉荻。
如果沈林答应送出自己的女儿，不但房租免了，还能得到一百块彩礼钱，可是沈林不识相，严词拒绝了李珍的要求，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出戏。
“让我滚，恐怕你没有那个资格！”华斌挡在沈林前面，眼神坚定，道：“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沈林我今天保定了！”
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背头脸色一沉，眼神阴鸷的盯了华斌一眼，自己带队收租，何时遇到这样的阻难？
一想到自己办事不力，可能会被李珍训斥，大背头恶意涌上心头，阴森森道：“那我也告诉你，今天他沈林必须要吃尽苦头，以儆效尤，任何胆敢阻挠我们办事的人，都要下地狱！” 狼啸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