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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许家人(上)

大清晋商 今夕旧月 5922 2021-04-06 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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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梦文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打算,便没说话,曹氏坐在轿子以为曹梦文算是默认了,也是长松了一口气。

  说来曹氏也苦命,她本也是个太原赵家的小姐,被遭弹劾道光初年的远亲户部尚书连累,举族财产填充国库的亏空,最后却弄了个家破人亡,母亲被吓的一命呜呼,父亲和大哥被连累发配新疆。

  正值冬日赵雨绣和忠心耿耿的管家被赶出赵府流落至三不宝村饥寒交迫被好心曹雷也就是曹家俩兄弟的父亲收留。

  老管家当天就和赵雨绣说:“小姐这件事本不应该我说的,但赵家已经败了,男丁更是十不存一,您应该找人嫁了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赵雨绣从家里出来便浑浑噩噩的哪有什么主意,只是把一切都托付给老管家了:“可现如今哪有什么值得托付的人家?”

  老管家正说着曹梦文突然闯了进来,那时候曹梦文还小,刚偷听了王家的私塾讲课回来,突然推开门见是不认识的人,连忙退出去在门外瞅着,嘴里念念有词:“难道不是我家了?”

  赵雨绣轻轻一笑,只见老管家指着曹梦文说:“就是他了。”

  赵雨绣以为老管家在说笑,只见老管家把门外的曹梦文叫了进来问:“这是你家,我们是你爹收留的客人。我们来了已经一天你跑去哪里了?”

  曹梦文在门外长舒了一口气,好一会才探头探脑的说:“去王家偷听他们念书。”

  老管家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曹梦文听到自己爹在外面叫他就跑出去了。

  赵雨绣低低的说:“管家您是不是气糊涂了,这还是个毛头小子。”

  管家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理了理脑后枯白的辫子,拿出长辈的口吻对赵雨绣说:“你爹和你大哥临去新疆的时候说了要你听我的,将来有好日子也是靠那孩子,我现在就去和曹雷说去。”

  赵雨绣也就由了老管家,俩家人当天晚上就交换了信物,说是信物俩家人哪有什么珍贵的物件,赵雨绣剪下了一束头发交给了曹梦文,曹梦文则被全家按在桌子上也剪了一束头发,俩人的头发放进赵雨绣从赵府里带出来的荷包里,各自小心保存。

  住了半年老管家就被北京里做生意的儿子接去北京城了,赵雨绣和曹梦文定了亲老管家带着儿子给她磕了头道了“保重”就走。

  赵雨绣在曹家啥都不用做,虽比不上大小姐的日子却也过的舒坦。时在厢房门前看曹梦文,他每天偷学完王家私塾的书就回家追赶小鸡,然后被公鸡啄,日日如此,院子被闹的鸡飞狗跳。曹梦文的老爹曹雷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小儿子胡闹,终有一天赵雨绣忍不住问:“曹……。”刚说了曹她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不知道该叫曹梦文名字还是该叫别的什么。

  曹雷也知道赵雨绣脸皮薄,就问有什么话要说,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赵雨绣吞吞吐吐说:“梦文每天不务正业,伯父为什么不严加管教?”

  曹雷对曹梦文喊了一声慢一些跑”后便告诉赵雨绣:“村里有二十个和曹梦文同龄娃娃,只有他和孟长风去偷学王家私塾的课。我问过他,要不要花钱去王家私塾上课,他说不愿意,因为在外面听和里面听都一样的清楚,没必要给王家的钱。”

  赵雨绣当天便让曹梦文大哥给找了一块榆树木板,自己走遍村里找了一块炭,磨的圆润后,把自己袖子上的一块绣布剪下包了炭,喊了曹梦文写字背书。

  赵雨绣受尽了父亲疼爱,从小便上的是私塾,也请过琴棋书画的先生,这些虽谈不精通但也略懂一些。

  一年后朝廷要增兵准格尔,曹雷便被征兵上了战场,临行前的一个月曹梦文大哥虚弱的身体一病不起,请了数不清的大夫不见好,村里的巫婆子说要成亲冲喜说不定能好,但这一时哪找得到?曹雷就想到了赵雨绣。

  赵雨绣听后自然不乐意,曹梦文也在她的教导下以能做一些文章,但奈何曹雷不忍心大儿子就这么死了,给赵雨绣跪下,恳求道:“赵小姐您对梦文已经仁至义尽,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只要你愿意给曹梦武冲喜,你们成亲只冲喜,不如洞房,到时候梦武能活我让他给你写休书,梦文万不能嫌弃你。”

  赵雨绣想到曹雷的恩情就同意了,她最害怕的是曹梦文闹,到时候她只能羞愧自尽了。幸好那天一切都很顺利,但冲喜并没有为曹梦武带来好事,成亲的那天当晚人事不醒,曹雷又不得不上战场,家里的事就只能靠赵雨绣操持,耗了一年曹梦武病没好一命呜呼,梦武临走前交代她要顾及曹梦文的名声。

  自此以后曹梦文的准媳妇成了自己的嫂子,先前赵雨绣遇到曹梦文还有一些尴尬,她害怕曹梦文问她,但幸好曹梦文傻傻的,赵雨绣便猜测当初的曹梦文还不知道成亲是怎么回事,现在虽然明白但当初的事怕是忘记了。

  坐在轿子里手摸了摸脖子上戴的荷包,探了一口气,想起曹梦文脖子上的荷包,曹氏不止一次想要要回来,但又怕让曹梦文想起,以前期盼着曹梦文快一些有事可做,到时候她也不求个啥,只要有一间屋子便好。

  还没进县城,曹梦文没想到武问铭和孟长风已经等在了城门下,孟长风见到自己的弟弟妹妹自然跑上去仔细问候,武问铭则笑眯眯上前告诉曹梦文说:“许家的房子已经收拾好了,快进城。”

  曹梦文对小六挥了挥手,示意跟上,他则和武问铭说起了打算:“武大哥我还是想利用许家的铺子做一些生意。”

  武问铭赞同的点点头,却还是担心的说:“明年的乡试你还考不考?”

  “武大哥我自然是要考的,只是不能做个穷酸秀才。”武问铭兴奋的用手拍了一下曹梦文的肩膀,说:“自然该如此,当个穷酸秀才能考得上举人?吃的不好住得不好能考得上?考不上。兄弟你是要开布庄还是杂货铺?”

  曹梦文感激的对武问铭拱手感谢道:“谢谢武大哥,只是我还没有想好。虽不指望挣大钱却也不应该赔本。”

  许家所在的位置在县城东城街,整条街都是铺子,曹梦文一路都在向武问铭仔细打听左小千,虽都是一些芝麻小事但在曹梦文听来却让他对左小千了解不少。

  左小千称得上色中恶鬼,花楼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是他没玩过的,家里虽只有一个女人,但外面却养了好几房小妾。左小千更是一个赌棍,他不只是赌钱,在县城里还开了赌场,那些逃难进县城的百姓为了有一口吃的就和他赌,最后连妻女都输给了左小千,左小千又把她们卖到临县的花楼,但那第一口却都是他先吃。

  曹梦文在许家门前听完武问铭说完不由的叹了一口气,武问铭笑道:“各家有各家的活路,曹兄弟看不惯不做这样的生意就好。左小千能让他左家在县城里站的住脚手段还是有的。”

  曹梦文抬起头看着头顶上正缓缓被人抬下来的横匾,上面用金字写着“妙手回春”四个字,不忍心让这么个牌子就自己丢了,便问:“可否把这个牌子给我留下?”

  武问铭犹疑的看看曹梦文,好奇的问:“曹兄弟你要这大夫的匾额干啥?难道你要开药铺?”

  曹梦文感叹道:“这一块匾额要救多少人才能换得来,许家虽然出事我还是不忍心在你我手里毁掉,等我有钱把这里还给他们继续开药材铺子,这匾额留下还是有用处的。”

  武问铭便对抬下匾额的俩个小伙计说:“搬下来匾额就给我去买红绸子包起来放在许家的库房里。”说完看着曹梦文,笑道:“曹兄弟真的舍得把这么好的还给许家?”

  “有钱便舍得。只是我不知道嫂子对这里可还满意。”曹梦文说着脸上便有一些担忧。

  曹氏和孟长风的姐弟四人并没有直接来即将成为曹家的宅子,武问铭在曹梦文进了城门后就吩咐曹遐带着去长亨楼吃饭,而他则带着曹梦文直接来了许家店铺和宅子。

  俩人一前以后走进许家的药铺,曹梦文忍不住夸道:“算得上一个好地方了。”

  武问铭拍了拍檀木桌子,说道:“曹兄弟这些我都给你留下了省的到时候再买。至于以后做什么买卖你找人来改改就好,几天就能开张,到时候一定要请哥哥我给你捧场。”

  曹梦文和武问铭走到后院,硕大个院子整齐的划出了五间平房,看到这些曹梦文便明白自己是占了多大的便宜,挡在武问铭面前,郑重的弯腰说道:“武大哥你给我这处宅子真是太抬举我了,这样的恩情万不能忘。”

  武问铭看着辫子塌拉在肩膀上的曹梦文,满意的点点头,双手撑着他肩膀扶起来,感慨一声说:“兄弟你客气了。现在屋子有了,但还是要劝告你,孟长风虽很你情同兄弟,但长久住在一起也不是一回事,还是要尽早考虑。”

  曹梦文对武问铭更加感激,低语:“我知道该怎么做。”

  嫂子先被人用轿子抬了回来,曹梦文向武问铭要了一些散碎银子交给了小六,小六不收,曹梦文脸色一板,说:“你的事我既然知道了你就不能不收。”小六僵持这才收下。

  孟长风前后脚回来,曹梦文唤来他,便说:“我嫂子身体不好正屋应该留给我嫂子,德进你意下如何?”

  孟长风自然不会有意见,至于孟长风选的厢房则是屋小房多的东面,曹梦文一个人住自然挑了西厢房。孟长风带着弟弟妹妹去外面收拾东西,曹梦文则扶着自己嫂子曹氏进了正房,唤了等在外面的武问铭俩人见了后,武问铭就说:“曹兄弟你先安排好,长亨的菜晚上送到,你们虽不是久别但也有话说,我就不打扰了。”说完就走了。

  曹梦文还没进过正屋,扶着嫂子坐下,才细细打量,一边打量一边感叹:“这许家恐怕也是个书香门第。这些摆设恐怕也值不少钱,这些东西理应该被衙门抄走的,恐怕武问铭在其间出了不少力才能大体保留。”

  曹氏却从进门后脸上就没露出过喜色,曹梦文以为是长亨楼没有吃好,便说:“嫂子要是不喜欢吃长亨楼里的东西我现在生火就去煮粥。”

  “梦文你说这是不是善人许家的老宅子?”

  曹梦文愣了愣神,连点头,疑惑的问:“嫂子难道认识这许家的人?”

  曹氏眼睛眨眼的功夫就蓄满了泪,曹梦文赶忙蹲下问:“嫂子你咋了?”

  “这许家的人救过我的命,没想到现在却是咱们站了许家的老宅子。”

  曹梦文却是没想到自己嫂子和许家有这么一段恩情,只说:“嫂子他许家出了人命,县太爷把这处宅子就卖给了我。”

  曹氏从袖子里把她丝绸手绢拿出来粘了战眼睛上的泪,曹梦文见她手上的脓疮更严重了些,忍不住就夺手观,吓的曹氏在椅子上打了个机灵。

  “嫂子你的手上的脓疮怎么更严重了,我这就请大夫。”曹梦文站起来要走,只听嫂子曹氏哀叹一声:“这就是报应。” 大清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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