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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王府勉强安静下来时，萧景之进了武威大将军府，林子航跟在他身后。两人停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去。一棵树上，九叶看着他们离开，想了想掉头返回嘉乐宫。

　　回到嘉乐宫，九叶一看夏翊衡在，眼珠一转便施施然跳上桌子走到那张琴上躺下。

　　注意到，夏翊衡一愣。“你怎么睡在琴上？”

　　它摆了一下尾，埋头闭眼，似乎睡着了。

　　觉得它的举动有几分反常，羽凝霜转念就说：“陛下别管它。亥时了。早点休息，你明日还要上朝的。”

　　“可它……它的爪子很锋利，一不小心会把琴弦踩断的。”

　　“只是一张琴。”笑着劝了一句，羽凝霜拉起他转过屏风。

　　听到他们离去，九叶睁眼叫了一声。

　　闻声，羽凝霜回头看看它，眨了一下眼。

　　子时，羽凝霜从寝殿里溜出来找到九叶。

　　“怎么了？”

　　“今晚我去夏翊扬打架，他们突然得到消息说晋阳发疯了。我就好心地帮他去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九叶把花园中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才说：“康王险些被他姐杀了。我抓伤了那个女人暂时打断了她发疯。”

　　“发疯？”

　　“是的。然后我跟着萧景之去找萧藜藜，她说只是用了先祖传的破瘀散，而且之前那个女人的病情已经稳定了。我看到萧景之心事重重，似乎有什么难题。”

　　“……”

　　“这件事有点怪。我掠过那个女人身边时闻到一丝很淡的涩味，不知道是什么。”

　　“涩味？”

　　“对。依我看她还会再次发疯，你心中有数吧。你睡吧，我去找夏翊扬给他说说。”

　　“等等。”抓住它的前臂，羽凝霜低声说：“这些日子或许有事，你每日都回来一下，别跑远。若有事，我插一束花在瓶里。你看到就先别出去。”

　　“好。”九叶咧咧嘴一溜烟走了。

　　目送它消失，羽凝霜站着片刻，想着晋阳的怪病心中惊讶。

　　翌日卯时，医官署再次被惊动。

　　不多时，萧景之匆匆出了门。将近辰时，萧藜藜急急进了康王府。辰时末刻，武宁小跑着进了嘉乐宫。听完他的话，羽凝霜吃了一惊，赶忙换了装往宫门而去。

　　羽凝霜走进晋阳居住的西院时就听到一阵刺耳的怪叫。几个御医、十几个侍女站在外面，无不脸色煞白。夏翊辕站在台阶上眉目阴沉。转眼看到羽凝霜，史林第一个奔过来行礼。

　　“贵妃娘娘。”

　　“免了。”羽凝霜匆匆走过去，不等夏翊辕开口就问：“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哎！我也不知道。她，她……”郁闷地一垂头，夏翊辕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见状，羽凝霜安慰了一句又说：“我进去看看。”

　　“别。霜儿，她会吓着你的。她真的疯了。雪蓉、藜藜和林统领的夫人在里面。”

　　不解，羽凝霜想了想又问：“她到底怎么了？”

　　“她，她……”夏翊辕面露尴尬。

　　蹙眉，羽凝霜转念猜到了什么就说：“我是女子，我进去。你们都在外面等。这件事别让太妃知道，她年纪大了，受了刺激不好。”

　　屋内昏暗，散发着奇怪的气味，似乎是膻味，似乎是涩味，还夹着一丝腥气。顿了顿足，羽凝霜刻意加重了脚步穿过起居的小厅往里走。被脚步声惊动，一个人影转了出来。见到她，不由得惊喜。

　　“贵妃娘娘。”

　　“雪蓉。公主怎么了？”

　　“姐姐她……昨晚萧太医给她施了针，她睡着了。我们本以为至少得睡到午时，谁知道……将近卯时，姐姐突然坐起来尖叫，然后甩开侍女冲出屋子跑到花园里，还把衣服都扯了。她……她那个样子他们都没法靠近，我只得带着侍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姐姐连拖带拽地拉回了屋里。可她疯了似地又抓又咬，根本按不住。王爷也不得不回避。萧太医赶来，可她那个样子没法诊治，只好去请萧夫人和丁夫人来帮忙。萧夫人来了之后无计可施，便提议请贵妃来看看。”

　　听得心惊不已，羽凝霜忙问：“藜藜呢？”

　　“适才姐姐又疯了。丁夫人抓住了她，萧夫人正在给她扎针。”

　　“快去看看。”

　　“可是……”

　　“怕什么！大家都是女子嘛。”羽凝霜拔足往里走，秦雪蓉只得跟上。

　　转过屏风，屋内那种奇怪的味道更加浓烈，还嬗变出一丝香气。闻到那味道，羽凝霜竟觉得头隐隐作痛，不禁面色微变。

　　这时，丁宜正带着两个侍女一人抓手，两人抓脚，勉强控制着正在胡乱扭动的晋阳。萧藜藜咬着唇，额头冒汗，却依旧稳稳地抓住针。晋阳身上的衣服全部撕破了，露出大片肌肤，乍看去苍白泛灰却又弥漫着一丝红。那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无神而涣散。端庄秀美的脸庞上蔓延着奇诡的潮红，面容扭曲，神色狂乱，美丽的唇红得几乎溢出血来，正毫无规律地开合着。灯影下，透着股妖异的阴森。

　　瞧着晋阳的疯癫模样，羽凝霜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油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鹦鹉廷时仪态尽失的锦青。可晋阳此时的状况较之当年的锦青严重十倍都不止。

　　咬了自己一下，羽凝霜摘下手腕上的血木珠按在眉间，刺痛袭来，她骤然觉得呼吸一清。再次定定神，羽凝霜才走过去说：“藜藜，别扎了。丁姐姐，找东西先把她捆上。我们赶紧退出去，这屋里有什么东西有毒。”

　　几人惊讶地看向她。丁宜第一个反应过来想也不想随手抓起扯落了幔帐。

　　她松手的瞬间，晋阳猛地一蹬。

　　“小心。她又疯了。”

　　“小心她的腿。”

　　羽凝霜也无暇顾忌仪态了，急赶几步过去帮忙。

　　数人合力折腾了一刻终于把发疯的晋阳用幔帐牢牢裹住，暂时捆在榻上。

　　不再理睬晋阳，羽凝霜让几人全部出去，只有她和萧藜藜留下。

　　“羽姐姐，你发现什么了？”

　　“很奇怪的味道，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我进来的时候头有些晕，但我带着大哥给的一枚毒龙胆，该不会有事的。他说是你教他做的？”

　　闻言，羽凝霜不由得笑道：“你哥的胆子大多了，居然敢捉虫子。”

　　“他们在丽城时医药不足，他就趁着前方打仗进山采药。丽城多雨，山中有毒障，还有不少厉害的毒虫出没。我哥就突发奇想。但虫子都是林统领捉的。”

　　想起了什么，羽凝霜好笑了一会就说：“我们把屋子检查一下，这屋里该有什么东西，不然不该有这种奇怪的味道。”

　　“好。”

　　分头在屋子里翻找了一会，一无所获。环顾了一会，羽凝霜看向烛台。那是一只华丽的环形烛台，点着十只琉璃灯，火苗轻跳。逐一细看点着的灯，羽凝霜微微凝眸。

　　“羽姐姐，那边都是衣服首饰，我检查过没有毒粉。你在看什么？”

　　“你看这只灯。”

　　定睛一看，萧藜藜吃了一惊。“这灯的火焰……啊，怎么透着一股淡淡的白。”

　　“对啊。不留神看不到的。看起来玄机在这里。”说着，羽凝霜小心地伸出左手抓住第五只灯。方欲拿起，手中蓦地一沉，隐约的轻响一闪而逝。心头一惊，羽凝霜松手急退，一把拽住萧藜藜往后。

　　“快走！”

　　掉头飞奔到那张榻上，羽凝霜粗暴地拖起被捆着的晋阳摔下地，一面心急火燎地往外拖，一面尖叫：“救命！”

　　砰！

　　屋外等候的夏翊辕闻声冲了进来，史林紧跟在后。

　　“康王，快，快退出去。带上她。”

　　不及问，夏翊辕只得拖起动弹不得的姐姐往外奔。四人方才奔到小厅里，一声巨响。

　　墙倒屋塌，烟尘四起间一簇火光猛地腾空，眨眼间便是烈焰熊熊。

　　在外面的众人猝不及防间无不被气浪扫中，旋即被烟尘呛得直咳，接着便被骤变惊得魂飞魄散。

　　原本坐在院子里倚着石桌正有些头晕的秦雪蓉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第一个站起身一叠声地高叫“来人！”

　　康王府里巨响连天之际，城中另一处同样烟尘腾空。正喧哗热闹的明都城竟安静了一瞬。无数人望向城中烟火的方向，心中惊疑。

　　明德殿内，听得隐隐数声巨响，君臣都是一愣。目光微沉，夏翊衡问：“怎么回事？”

　　未几，一名金龙卫如飞而至。“陛下，康王府突然爆炸，城东的高家也爆炸失火。”

　　惊住了一瞬，夏翊衡拍案：“快派人去！”

　　无心再上朝，他匆匆吩咐了几句便离开明德殿，走到回廊上才问：“武宁，贵妃回来了吗？”

　　“娘娘到康王府去还不到一个时辰。”

　　狠狠跺脚，夏翊衡召来林子航。

　　“陛下别去，这个时候只怕人多杂乱，会给人机会趁虚而入。”

　　横了他一眼，夏翊衡怒道：“废话。你以为朕是十四那个三脚猫？王府居然让人给炸了。你说他是怎么治家的？乱七八糟，笨头笨脑地丢人！”

　　“……”

　　“快走！”掉头大步往外走，他一面恶声恶气地问：“你杵着做什么，你就该先赶去康王府。”

　　翻了下白眼，林子航跟在后面说：“贵妃灵巧，不会有事的。”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