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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单明收回那只蚯蚓，羽凝霜指挥几个士兵隔着布把动弹不得的几人搬到一处山洞里安顿才带着单明往附近一个小洞走去。

　　小洞里，单明环顾四周目露同情地说：“可怜！锦衣玉食的贵妃居然沦落到躲在山洞里了。”

　　美目一瞪，羽凝霜气势汹汹地驳斥：“说什么风凉话，我只是暂时这样。但你怎么不回龙都？”

　　“我觉得你身边没什么人，就让他们赶回去，我来找你，免得你悲惨地被杀了。幸好我赶回来救了林一峰，要不他就被烧成焦炭了。他伤得很重，我留了两个人在林城照顾他。”单明耸耸肩，得意地邀功。

　　瞪了他一眼，羽凝霜转念一想又喜孜孜地说：“你真不错，不枉我认了你这个兄弟。”

　　“那好！买蚯蚓的十万金你给他们。”

　　羽凝霜哑然。

　　不再开玩笑，单明坐倒在洞里，沉思了一下才说：“数日前，龙兄在飞花城外吃了败仗。还有个消息很不好……乔锦岳死了。尸体在济西镇外不远处被发现，不但被踩踏还被焚烧。死不瞑目呀。叛军风传说乔锦岳当时运粮回来，兵乱时林一峰弃他逃亡才死的。”

　　“眼下乔家只剩下乔恩父子还站在陛下这一边，其余的全部投靠了安王。”单明补充说。

　　黯然片刻，羽凝霜才问：“可是乔锦岳告诉我他的父母不知道这件事，不会赞同的。”

　　“乔驸马和公主不知去哪了。但乔锦岳死了，他们只剩下一个女儿，不帮女婿能如何？”叹息一声，单明又说：“璇玑坊的人告诉……替安王收拢雪狮军的是乔家的人，但不知道是哪一脉的。那个人相当神秘，他一直留在金溪城的军营里，那里戒备森严，无隙可入。他们还说那个人必定是武道高手。”

　　“学武的？”

　　“对。”

　　“那就更怪了。我记得姐姐说过……乔家诗书传家，子弟几乎没人习武，更不会入行伍的。”

　　摇摇头，单明继续说：“璇玑坊的人还说……霍州的乔家祖宅已经封闭。他们观察了十日没发现有人出入，四周没有机关密道。他们猜测祖宅被废弃了。”

　　“何意？”

　　“意思是……或许雪狮军叛变之际霍州的乔家祖宅发生了变故，但线索全部被抹去，无人知道那个大宅子里到底有无人。安王谋逆，霍州府衙不敢理会乔家祖宅的动静，只怕惹祸上身。周边原本就没什么人居住，但他们发现距离乔家祖宅最近的两个镇子早已人去屋空，一个人都找不到。”

　　“这么诡异？”

　　“是的。”

　　“你觉得这些事对我们有用吗？”

　　沉吟了一会，单明才回答：从浣花溪到江川城是一片自北向南倾斜的地势，易守难攻。单靠龙兄从南边往上打，牵扯他们的注意力或许可以但短期内取胜很难。龙湖大捷后，雪狮军叛变，战局胶着至今近两个月了。我觉得该设法速战速决。否则……夜弗陈兵二十万，即便丹阳公主是夜弗王后，更有太子，国中依旧难免有朝臣生出异议的。”

　　默默点头，羽凝霜寻思许久才问：“知道各方的兵力和防线在何处吗？”

　　“这是璇玑坊告诉的。”

　　看完那些消息，羽凝霜微蹙柳眉半晌才叹了一声说：“璇玑坊不是个寻常的商号。韬光养晦，隐而不发，不可小觑。”

　　“确实。他们在国中只有三处分号，其一在林城。我找到他们的时间不算长，七日前他们就送来消息还顺便卖给我一只蚯蚓。对了，你怎么逃脱的？”

　　“他们救了我。但漫天要价一百二十万金。”

　　单明愕然，旋即笑道：“好玩。哈哈哈。敢公然讹诈贵妃，有底气！”

　　“确实是有恃无恐，底气十足。”

　　“他们有胆量，不如请他们帮忙送消息。我觉得他们或许有办法走近路。”

　　看看他，羽凝霜复又沉思，想着那人临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推敲着。

　　翌日，单明看到羽凝霜在地上画图，看了一会就问：“这是何意？”

　　“单明，你觉得在安王一系里自觉该名正言顺的是什么人？”

　　“不懂。”

　　“类似陛下是皇帝，故而有大义名分。”

　　摸着下颌，单明琢磨半晌就回答：“关子寒、黎真这些人谋反都有机会谋个从龙之功，只有欧家的举止耐人寻味，尤其是皇后。按照皇族规制，太子年不满十二岁是不能即位的，除非得到两位皇族的扶持。太祖立下这种规制就是不希望幼主登基而大权旁落，因此宁愿兄终弟继以确保皇族始终享国，成祖皇帝就是弟继兄位。所以我认为欧家附逆很奇怪，且不说皇后无子，即便有养子，三皇子还不到十岁。”

　　“高元告诉我……皇后确实有意收养三皇子的。”

　　“陛下同意了吗？”

　　摇头。羽凝霜发怔片刻才说：“皇后跟陛下的关系不好，根由不是我而是当年她嫁入王府，她叔叔却审时度势地替太后办事对陛下不利。那桩事陛下只怕一直都记得才对她爱理不理。思来想去，她确实没有什么选择，或许因为如此欧家才跟随谋逆吧。至少……”顿了顿，羽凝霜突然说：“欧家附逆或许依旧可得荣宠，皇后怎么办？”

　　“唔？”

　　“你觉得新皇帝会容得下先朝皇后？”

　　单明摇头。

　　“你觉得皇后会知道她叔叔的算盘吗？”

　　“如果欧久瑑打着别的主意，怎么可能让皇后知道？即便是亲生女儿也会瞒着吧。”

　　出神许久，羽凝霜又问：“外面有我的死讯吗？”

　　“蕲州兵败后，不少州郡都在传……说你葬身乱军，还说林一峰也死了。你一直不见踪影，所以讹传几乎就是真的了。”

　　眼珠一转，羽凝霜低语了几句。

　　听完，单明拢眉沉思了一会才点点头。“主意不错，至少可以让他们不再盯着你打。但是……他们要钱怎么办？”

　　“事到如今只能奇货可居了。”

　　见她一脸无奈，单明一拍大腿说：“你笨了。你配的白胶效力远胜黑元胶。你不靠白胶谋生，不如拿配方跟他们交易，没准可以便宜很多。”

　　被他提醒，羽凝霜一愣，旋即问：“可以吗？”

　　“当然。他们专做奇珍异宝的生意，比如乌云草、夜弗国花那些他们没准更加感兴趣。”

　　“好主意。那你跟他们说用乌云草和一朵夜弗国花交换。”

　　五日后，安王府里，锦青正独自在花园里观看池鱼。一个侍女急匆匆地走进来说：“王妃，有消息从灵州送来的。据说在济西镇那片废墟下发现一片烧焦一半的血衣，一只烧焦了一半的女子手臂。那衣服是贵妃那一日穿的。看来贵妃未能幸免。”

　　微惊，锦青扶着栏杆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默然。

　　“据逃散的十几个幸存兵士只言片语地说，跟随贵妃的人死伤殆尽，包括龙将军的弟弟龙远浩，还有……”侍女停顿了一下才说：“大公子也遭遇不幸。”

　　再惊，锦青蓦地抬眼瞪着那侍女。“你！你说什么！”

　　犹豫了一下，侍女垂眸说：“那一晚奇袭，林一峰的军队几乎折损殆尽，当时大公子也在军中才遭殃了。”

　　继续瞪了她半晌，锦青的脸蓦地变得苍白。“不，不！大哥！哥！不会的，他不会死的。”

　　怔怔地低语半晌，锦青才尖叫一声说：“你快点给王爷送信，问问他，问问他我哥哥，我哥哥怎么样了？让他派人在蕲州附近找找。”

　　“可是……”

　　“去呀！去！”

　　侍女飞奔而出，锦青有些无力地靠在扶栏上，嘴唇颤抖着却不知道是心痛还是自责。

　　“哥！”

　　呜咽半晌，她抓紧了丝帕终于哭出声来。

　　锦青的信还没送到金溪城，欧凤瑶的母亲刘夫人同样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发怔了一会，她才问报信的侍女：“贵妃死了就死了，怎么扯上我们家谋害皇帝了？”

　　“意思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有证据。”

　　“证据？”

　　“那些风言风语说皇后娘娘追杀贵妃……那几日明都城里闹得沸沸扬扬。还说对蕲州紧追不舍是因为皇后的授意，无非是不肯放过贵妃。眼下战局的关键是南边，安王根本没必要调兵攻打蕲州的。”

　　稳了稳神，刘夫人再次坐下出神许久才去找自家老爷商议。

　　书房里，欧父有些意外地看看自己的夫人才说：“皇帝没了，静王肯定不待见安王。据说康王还活着，贵妃死了，康王更不能待见安王了。如此只要稍加运作我们家就能撇开安王继续做国丈。皇帝毕竟是正统，他们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未必不会支持他儿子继位的。”

　　“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龙湖的事闹得那么厉害，谢家、东宁侯府、陈国公府那些都跟着皇帝在龙都。如此，安王打赢了他们也不会待见他的。国中世家林立，与皇权彼此制衡，各家勋贵可不是省油的灯。你以为没有我们的支持安王能做皇帝吗？而且乔锦岳死了，乔家剩余的人还能待见安王？”

　　“可是安王掌握着军队呢。”

　　闻言，欧父沉吟了一下才说：“夫人进宫一趟提醒瑶儿不要再落人把柄，其余的先看看。”

　　刘夫人返回后宅，欧父站在书房里沉吟许久才去找自己的二弟。

　　不曾想哥哥在此时便提到了日后的安排，欧久瑑眼神微闪，斟酌了一下才说：“眼下局势不明，我们先不急。”

　　“知道。我只是担心安王真的会把我们家推出去做替罪羊。瑶儿追杀贵妃……很多人知道。”

　　“话是人说出来的，只要把多嘴的人处置了就行。”欧久瑑盘算着假意安慰了一句。

　　劝走大哥，欧久瑑负手站在桌前权衡着眼前的局面。

　　他正在沉思时，他的儿子走进来小声说：“父亲，城中有个传言……”

　　听完，欧久瑑思忖着就问：“你怎么看？”

　　“孩儿觉得不能不防。说起来，若是姐姐能成为太后对我们家的好处自然是最大的。龙湖的事闹得这么大，若是一战得竟全功也行，却平添变数。这么一来我们家未必没有机会居中取利的。”

　　轻叩桌面，欧久瑑沉默半晌才说：“若是安王败了……如今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

　　“明白。”

　　“你给安王去一封信告诉他城里的谣言，就说与我们家无关，请王爷不要理会有心人的挑拨。”

　　欧家父子商议之际，刘夫人进宫对女儿说了一番话。她刚回到府里不久，锦青的信使进了金溪城，此时夏翊胤的一名心腹正在低声禀报着。

　　没有理会羽凝霜和乔锦岳的死讯，夏翊胤听完就问：“欧家怎么了？”

　　“据说……皇后的父母打算要说服静王和庆王拥立三皇子继位，把皇帝遇难的事推给我们府里，让皇后可以做太后。还有，皇后的母亲两个时辰前进宫了，说了些不能留下把柄一类的话。”

　　“欧久瑑知道吗？”

　　“属下觉得无论知道或者不知道，他都不能独善其身的。而且他们家献女入宫本就是为了家族的荣宠。若能让皇后成了太后，岂不是最好？”

　　垂眸半晌，夏翊胤才说：“遣人留神着。等大事做定再说。”

　　“明白。”

　　“让人告诉王妃，就说乔锦岳死没死的不知道，让她先别急。我派人在境内找一找。”

　　“是。”

　　心腹退出，夏翊胤想着欧家的算盘，眼里掠过一丝阴沉。

　　这一日晚间，欧久瑑的信送来了。看完，他回顾身边的关子寒问：“子寒，你觉得谣言的目的为何？”

　　“王爷，此刻大局未定，我们先打好仗再说。不管欧大人怎么想的，他们家没有兵权，不用担心。舆论或许很重要，论胜负输赢还是比谁的刀锋快。”停顿了一下，关子寒又说：“贵妃和龙远浩的死讯该迅速让龙远鸣知道，没准他一气之下失了分寸可就有战机了。”

　　被他提醒，夏翊胤眼前一亮。 龙凤棋局：帝凰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