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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日后，夏翊衡回到明都。

　　御书房内，皇帝听完禀报，看了他半晌才问：“衡儿，你真的是被流矢所伤？”

　　“儿臣不知道。当时场面极其混乱，箭矢横飞。儿臣觉得既无实证，还是不要妄加猜测。眼下前方动荡，若再追查什么刺客，只怕将士们互相猜忌，影响军心。”

　　皇帝心里本来有些嘀咕，更隐隐地担心儿子们涉足其中。听了这话，顿觉夏翊衡十分懂事，心下高兴，又问：“你觉得龙远鸣和陈昊，哪一个合适做主将？”

　　正中下怀，夏翊衡从容答道：“父皇，论资历，陈昊强过龙远鸣。但是，龙远鸣此前在黑狼军效力，对夜弗更加熟悉。此番得胜，龙远鸣料敌先机，更身先士卒，居功至伟。儿臣建议父皇给他一个机会。至于陈昊……他协从有功，一样该得到嘉奖。”

　　颔首，皇帝又问：“副将呢？”

　　“儿臣建议父皇赐给龙远鸣副将之职，但责成他统辖军务。如此，暂时不需要副将了。日后又立了功，再议不迟。”想起龙远鸣的条件，夏翊衡心下嘀咕了一句，灵巧地绕了个弯。

　　“哦。”

　　“至于陈昊，三万金焰军依旧归他调遣。他们正好彼此配合。黑豹军留守坪洲，以备不测。”说完，夏翊衡捧出那份密旨：“儿臣不经请旨便擅自调动黑豹军协同作战，请父皇降罪。”

　　想起西疆的胜利，皇帝没有苛责，嘱咐他好好休养，待过了年关再上朝。

　　翌日，旨意下达。

　　赐封龙远鸣为副将，统辖白狼、黑狼、青狼三军，并责成他统调西疆战事。

　　贺峰赐职指挥使，许戴罪立功，在龙远鸣帐下听用。

　　嘉奖陈昊，着协同龙远鸣作战。

　　犒赏三军。

　　旨意送到军前，陈昊恨得咬碎了牙，面上又不得不恭贺。龙远鸣心知他对自己不怀好意，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笑着应酬。

　　入夜，陈昊独自坐在大帐里生闷气，想到龙远鸣竟突然翻了盘，暗骂林宣坏了自己的大事。

　　事实上，林宣是死在陈昊的手中。得知林宣谋刺贺峰，被龙远鸣抓了现行，陈昊担心他牵扯出自己，便趁着作战的间隙，着人刺杀林宣，伪装成自杀。

　　只是林宣到死都不知道，那一晚，贺峰来到信中所约之地时就被不知名的虫子咬了，在一棵树下昏睡了半个时辰，没见到任何人。他更不知道，自己派出的刺客早就被龙远鸣杀了。

　　从贺峰密会龙远鸣，到刺客被抓，林宣收到的消息都是龙远鸣安排的。但他心虚，立时就中了计。

　　猜忌既起，暗谋者为了自保，必定不会留下隐患。走好这一步，羽凝霜提议的这一局打草惊蛇便成功了一半。

　　第二步，羽凝霜提议效仿九溪之败，卖破绽给夜弗诱其来攻。

　　乱军厮杀给了暗谋实施的机会。如此，无论林宣和贺峰是彼此厮杀，还是一方灭口，龙远鸣都能借机窥得端倪，并顺势处置。余下的战事胜败，就取决于龙远鸣和夏翊衡能否把握时机了。

　　就这样，夏翊衡脱了困，龙远鸣翻了盘，林宣赔了命。至于陈昊，考虑到他背后的主子，暂时得了好处。

　　而夏翊衡不提自己数番遇刺，是为了迅速坐实龙远鸣的掌兵之权，以免有心人又生事，再添枝节。

　　陈昊正气闷时，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

　　“公子，您让查的那个女子跟着御医们回到了九溪。她来到榆林后的一切举止都在这。”

　　回神，陈昊接过看了一遍。

　　羽凝霜自从来到榆林城后，每日都跟着医治伤患，或者配制黑胶，行止毫无异常。

　　细思了一会，陈昊问：“知道她这些时日到何处去了吗？”

　　“我们从几个御医那里打听到，她进山了十几日，后来听说战事吃紧，没敢进城，一直留在城外十多里的一个小村落里。直到得知收复了榆林丘，她才赶紧回了城里。”

　　“……”

　　“似乎她还说，如果大军继续战败，准备先一步逃回明都。萧景之还说她胡闹。”

　　闻言，陈昊忍不住笑了一下：“她这么怕死？”

　　“一个女子，不奇怪。”

　　“那倒是。”琢磨片刻，“药引的事查得如何？”

　　“御医告诉，她说会配出新的黑胶，但似乎使用的药引不是蝎子了。”

　　“是什么？”

　　“她是这么说的。但具体如何……那些御医也不知道。”

　　沉思了一会，陈昊交代继续打探。

　　五日后，下雪了。天骤然变得寒冷，道路湿滑，行军不便。于是，两国大军默契地暂时休兵，各自休整，继续对峙。

　　年关将近，安排好防务，龙远鸣和陈昊相继回了九溪城暂住。

　　陈昊回到城内的次日，就听说配出了新的黑胶，药房里正在试用。思忖片刻，他往药房而去。

　　这时，药房内正热闹。

　　十几个伤兵正在鬼哭狼嚎。

　　“好疼！”

　　“痛死了！”

　　“受不了了！”

　　“啊！这是什么东西，快拿走！”

　　一旁，龙远鸣负手看着，眼皮直跳。

　　哀嚎了将近半个时辰，伤兵们终于安静下来，好似昏睡过去了。

　　见他们没了声息，几个御医赶忙过去诊脉，半晌，其中一个点点头：“不错。脉息比较平稳，没什么大碍了。”

　　“是啊。但是……”另一个想了想，回头问：“羽姑娘，为什么新配的黑胶好似……好似疼得更猛烈了。之前，他们都不会这样惨叫的。”

　　闻言，一直在看着的羽凝霜淡淡一笑：“我用了新的药引，配出的黑胶药性酷烈，更疼。但这种药引可以种植，比摆弄毒虫安全。”

　　“种植？”

　　“对。那药引并非常用的药材。”

　　“是什么呢？”一个御医好奇地问。

　　羽凝霜抿嘴笑了笑，掏出个不大的木盒，打开，拿出一块淡紫色的根。“这个。”

　　在场的人好奇地传看一遍，没人看出是什么东西。一人又问：“这是何物？”

　　“这是草根，那草叫做……叫做灰斑。”

　　没人听过，面面相觑。

　　“你们是不知道的，这种草长在峭壁上，根有毒。”羽凝霜又说。 龙凤棋局：帝凰谋